空青再睜眼時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下意識地轉動眼睛,還在同一個地方。
但原本被禁锢的四肢現在自由了。
空青皺眉,費力地撐起身體。
低頭,緊閉眼睛,手撫上額頭。
好暈。
她的衣服被換掉了,此時一身白衣,布料硬挺。
上身是一件半袖。
空青看向自己的手臂。
她的雙臂現在一片青紫和血點,針眼清晰可見。
脹痛感充斥着手臂。
靠,這是拿她做實驗呢?
空青擡頭,第一次看見實驗室的全貌。
除了兩部一人高的儀器外,大多是生物樣本的陳列。
她沒有多看,因為随雪飛不在實驗室。
這裡現在隻有她一個人。
趕緊跑。
也不知道随雪飛給她注射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空青覺得自己現在連普通人都不如。
剛從試驗台上下來,就因為腿軟摔在地上了。
打翻了一個空青說不出是什麼的罐裝工具。
倒在地闆上,安靜的實驗室頓時響起乒乒乓乓的聲音。
空青趴在地上,靜止了一會兒。
确認随雪飛不會出現,一切正常後,她才重新爬起來。
實驗室也不知道多久沒打掃過了,白衣服髒了,落得一身灰。
空青一步步挪到門口。
猶豫了一會兒才将手搭在冰冷的門把手上。
她盡量放輕動作,但幽長的走廊還是回蕩起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空青拉開門,這裡比她想象中要大。
長長的走廊隻吊了三盞燈,亮度勉強能看清路。
房頂結着殘破的蜘蛛網,腳下的地磚因為潮濕和灰塵,看起來油膩膩的。
空氣裡飄散着刺鼻的酸味和鐵鏽味。
走廊兩邊的房間此時隻有一間亮着燈。
門上有一扇圓窗,光從裡面照出來。
空青猜随雪飛可能在裡面。
她邁開僵硬的雙腿,挪到亮燈的房間外。
透過玻璃,空青看到随雪飛的背影,蓬松的黑長發胡亂糾纏着。
這個房間沒有試驗品,隻有數不清的化學藥劑和草稿。
随雪飛看起來正沉迷于什麼。
空青抿唇。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她眨眨眼。頭是暈的,胳膊是酸脹的,雙腿是灌鉛的,瞬移是用不出來的。
别說瞬移,她現在連感官都退化成普通人了。
空青擡腳,努力忽視身體上的不适。
走廊的拐彎處,她左右觀察了兩秒,沒有什麼不同地方,便随便選了個方向。
右手邊是一排緊閉的門,左手邊是整面牆壁。
空青現在連跑都做不到,隻能扶着冰濕的牆壁走路,走廊裡一時隻能聽見她自己的呼吸聲。
又拐了個彎,還是同樣的走廊,但空青在走廊盡頭看到了向上的樓梯。
她左右看了幾眼,皺起眉頭。
她現在是在一樓嗎?
那出口應該在另一邊。
空青重新返回去,去了反方向。
她心裡很急,照這個速度,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随雪飛發現了。
可偏偏又沒辦法。
花了十分鐘走到反方向的拐彎處,空青滿心以為能看到出口。
拐過彎後卻發現是死路。
喉頭滾動,空青擡眼看昏暗的走廊。
她這才反應過來。
沒有窗戶,一扇窗戶都沒有。
沒有出口,隻有向上的樓梯。
她現在恐怕是在地下。
空青咬牙,心裡暗暗罵髒話。
白跑一趟,又得返回去。
所幸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沒響起開門聲,随雪飛還沉迷在實驗室裡。
十幾分鐘過去,空青終于踏上了樓梯台階。
一邊上樓,一邊暗暗下決心——等她身體恢複正常,一定要回來把這裡夷為平地。
哆哆嗦嗦上了樓,發現還有向上的樓梯。
空青已經分不清了,這裡到底是不是一樓。
站在原地思考。
兩聲微弱的敲門聲打斷了空青的思路。
她回過神,循着聲音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扇門上。
門上也有一塊圓形玻璃。
但裡面沒有亮燈。
走廊昏黃的光下,空青看到一隻手掌貼在玻璃上。
随後一張臉跟着貼上來。
空青肩膀一抖,吓一跳。
因為那張臉很漂亮,顯得更吓人了。
那人漂亮的眼睛睜大,直勾勾盯着空青,指尖點在玻璃上。
催促着她快過來。
這裡竟然不止關了空青一個人。
她思考了一秒後走了過去。
裡面是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漂亮男孩,他全程抿着唇,雙手胡亂擺動。
等到空青走到面前,男孩向下指了指。
空青順着他指尖的方向看下去。
一把鎖挂在門外。
他嘴唇蒼白,一副乞求表情,因為太過着急,眼淚急促地滾下來。
那把鎖隻是挂着,并沒有真的鎖上。
高澄看着門外女人的動作,心髒跟着砰砰跳。
從他被囚禁在這裡開始,他第一次見到除随雪飛之外的人類。
他被關在這裡半年,但此時門很輕易地被打開了。
就這麼簡單的被打開了。
“快走。”他抹掉眼淚,就算刻意放低聲音也能聽出來在發抖。
壓下一切情緒,拉上女人的胳膊就要走。
空青手臂的酸脹感還沒消失,随着他的動作,更嚴重了。
她跟不上他的步子,差點摔倒。
“等等。”
空青将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
高澄回頭,這才發現她好像很虛弱的樣子。
他走到空青身旁,彎腰。
一隻手臂放在膝彎,另一隻手臂摟腰。
企圖将空青直接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