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這段時日過得十分不順。
北院那夥人紮堆将她排擠在外,不論男女,都有意無意地擠兌她。
平時對她冷嘲熱諷就罷了,竟然連北院臨時的安排也不通知她一句,讓她無故缺席,惹得李蘭鈞好一頓數落。
頭些日子李蘭鈞還算對她偏袒,後面她屢錯屢犯,如此他的脾氣也就上來了,小懲大戒雨點似的落下來,讓葉蓮有苦難言。
這日,葉蓮又被李蘭鈞罰着在屋外樹下吊着。
她躲不及這些禍事,千算萬算都逃不過纰漏,也惹不起這個團結一緻的群體,隻能閉口受下。
就像過去如數年裡那樣,百依百順,拼了命擠進不屬于自己的地界。
春意漸濃,桃樹上的冬雪都化得差不多,滴答滴答地落下雪水,枝頭幾處新芽探出頭,幾隻黃莺在樹上歇腳,相鳴于此,嘤嘤成韻。
麻繩從手腕處紮實綁了幾圈,把她骨突掩蓋住,一節蔥白的手臂捆着突兀的粗糙麻繩,周圍泛出摩擦而生的紅痕。
葉蓮吊在這根粗壯的樹枝上,兩條腿吃力地墊着地,北院的侍從故意把她吊得不高不低,叫她受力不均,難以支撐身子,又不至于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可謂是兩邊讨好,各不得罪。
她額頭因掙紮生出薄汗,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正苦苦抵着腳尖撐地,不讓手腕受太重的摩擦。
林檎帶着兩名侍女趾高氣揚地走進來,見到她狼狽的模樣扯出一抹冷笑,然後托着不知何物走到書房門口。
這段日子李蘭鈞對葉蓮失了興趣,還挑出幾個伺候得不錯的賞了錢,更是加重她們心頭的歹心,慣養了這些刁奴。
她進房門不久,裡邊便傳來一通說話聲,先是林檎尖細的聲音,夾雜幾聲李蘭鈞簡短的問話。
随後突然安靜下來,一聲清晰響亮的碎瓷聲徒地打破這詭異的甯靜。
“咚——”
葉蓮聽到人體倒地的聲音。
林檎終于也幹了蠢事麼?
她心中莫名解氣,混雜的呼吸聲都順暢了許多。
不出所料,李蘭鈞提着林檎的胳膊走出門,林檎吃痛地佝偻身子,被他半拉半拽地拖着。
李蘭鈞把她帶到台階前,忽然嫌惡地放手,任由她掠過階梯摔在地下。
另外兩人也跟着被侍從帶出來摔在一旁。
葉蓮吊在不遠處桃樹上,擡起頭準備看她們的好戲,手上的疼辣都因眼前事物減輕了。
“你說,那些都是在蓮兒房中找到的?”
李蘭鈞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冷發問。
林檎被摔得面目猙獰,聽他發問,拼力掙紮起來跪好,“是……是奴婢在她房中發現的。”
葉蓮一聽念到自己的名字,頓感不妙。
“你何故去翻她的房間?”李蘭鈞繼續道。
“奴婢丢了東西,一路找到她房裡,這才發現她竟然私藏……”
未等她說完,李蘭鈞及時喝道:“賤丫頭,你當我蠢麼?”
“你們這些谄上欺下的東西,真以為我這些天一點兒都不知!還是說你們早就不把我看在眼裡了?”
林檎聽罷,驚恐失措地伏在地上磕頭,也不辯解,隻是一味地重複“奴婢知錯”。
李蘭鈞闊步走下台階,立在她們面前,三個侍女聞聲從磕頭中擡起臉,哭得涕淚橫流。
“少爺饒命,奴婢真的知錯了!”
“求求少爺網開一面……”
他漠然看着一切,負手冷哼,“找個人牙子把這兩個賣了,林檎——”
“掌嘴三十。”
林檎脫力地坐倒在地,侍從走上前将她架起,也不等她準備,揚手就是一巴掌。
書房門口亂作一團,李蘭鈞從混亂中轉頭,與葉蓮相視。
他眼裡氣焰未消,看着葉蓮的眼神難以捉摸,葉蓮吓得趕緊垂下頭,生怕殃及池魚。
他不繼續處置下人,反而移步走到葉蓮身邊,在桃樹下站定,黃莺聞聲而四散飛開。
“你怎麼會拿了那幅畫……”
李蘭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聽不出喜怒。
葉蓮咬着牙,腦中浮現從庫房拿出的蓮花圖,莫非冬青管事沒看清楚,她拿到了不該拿的物件?
她張嘴,唇角止不住地顫抖,“奴婢、奴婢……”
不等她說完,餘光裡李蘭鈞揚起手,修長蒼白的五指便要落下來。
葉蓮縮着肩閉眼——
腕上的束縛一松,她控制不住地往前跌去,李蘭鈞也不躲,生生抱了她滿懷。
他抱着她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形。
葉蓮埋在他懷裡,一時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沁人心脾的暖香裹住她,頭腦忽然就鈍化成廢。
就在她以為李蘭鈞要把她扔出三裡開外時,他伸出一隻手環住了她的腰。
葉蓮的頭幾乎快炸成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