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傘了嗎?”坐在駕駛座的警察透過後視鏡問她。
徐霧打開車門大概在心裡算了下跑回去的距離:“兩分鐘的路,不耽誤。”
兩秒後,一把折疊傘被遞到了她跟前。
徐霧頓了下,随後看向警員,眼裡閃過一絲意外。
“送你了拿着吧,别生病了。”
徐霧沒推辭,接過來鄭重道謝。
初秋雨季的夜晚裹挾着涼意擦着手臂的皮膚而過,徐霧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等走到家門口時渾身的寒意都還沒散去,但總算是讓她壓抑的神經得到了些許緩解,松了口氣。
徐霧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轉動,然後扭下門把手開門,剛想進門時,甫一擡頭就瞧見了坐在客廳沙發裡的少年。
他額前的劉海過長擋住了些許眉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半框眼鏡,靠坐在沙發左側,右腿搭着左腿,手撐着腦袋,腕骨白皙,嘴唇靠右下方有一顆并不明顯的小痣。
身後的大窗流淌着傾瀉的雨痕,靜谧的空氣中唯有電視機播放的音量在回蕩。
聽見開門的動靜,那人淡色如琥珀且冷漠的瞳孔稍微一轉,和還處在門口的徐霧對上,鏡片和瞳孔都清晰倒映着少女過于蒼白的臉色。
“你......你受傷了?”少年僅看了她一眼便皺着眉頭把腿放下,朝她走來。與外表不符,啟唇說出的四個字磕磕絆絆,低啞的像砂紙上磨過的碎片,又偏冷的帶着一點水汽滋潤過的清透。
他身形颀長,身材比例肉眼可見的極好,唯一感到格格不入的是那雙他總隐藏在劉海下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情緒變化。
“解影,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徐霧避重就輕,輕飄飄地把問題丢了回去:“今天不是你過來的日子。”
知道她不想回答,解影也沒說什麼,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像是經曆了一場極緻的内心拉扯戰役,皺起的眉頭卻依言稍微松了些。
“你.......落,落下的。”因為磕巴的緣故,他說的速度很慢,偏偏還挺悅耳,于是徐霧也是耐着性子等他說完。
好在他向來言簡意赅,話落便把舉起手攤開,一隻輕松熊挂件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
手指骨節分明又修長,健康的血色蔓延到指尖還泛着微淡的粉,倒是适合美術寫生和醫學解剖。
徐霧順勢視線落到挂件上,面無表情道:“扔了吧。”
她無法接受被别人接觸過的東西再回到自己手上。
哪怕這個挂件陪了她兩年。
更何況—
徐霧和解影對上,這個挂件她丢了兩周,怎麼就剛好被他找到了。
反觀解影倒是點點頭把挂件收了下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異樣。
徐霧側身讓開一條道,意思不言而喻。
解影看了眼她随手放到外面鞋櫃上的那把傘,沒說什麼便離開了。
關上門的瞬間,徐霧再也忍不住,橫沖直撞地跑到衛生間雙手撐再洗漱台兩邊彎腰吐了個昏天倒地。
她今天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現下根本吐不出什麼東西來,隻有胃裡分泌的一些酸水。
吐完她險些脫力栽倒在地上,喉嚨全是嘔吐物的味道讓她十分難受,眼裡沁滿了生理鹽水,眼尾泛着水汽的紅暈。
待好不容易緩了會兒勁過來,徐霧扶着牆一步步虛弱地挪到了客廳,頭疼欲裂,臉色比起剛才更加無力。
她注意到了方才解影坐過的沙發,鼻尖仿佛還萦繞着空氣中似有若無他的氣息,并不能難聞,甚至神奇般地緩解了她的快到極限的身體狀态。
徐霧又想起那個輕松熊挂件,她知道解影根本不打算丢掉。
忍不住幹嘔了聲,乏力地走到另一邊沙發上坐下抽出幾張濕紙巾就往胳膊和胸口上擦,全都是在警局時被别人觸碰的位置。
一想到别人的味道會殘留,她就下手得更加用力,直到皮膚泛紅和出現血痕,捏着濕紙巾的指尖因身體被揉搓而感到的疼痛在發顫。
把濕紙巾揉成團扔進垃圾桶後,徐霧喘了口氣倒在沙發上,在意識昏迷過去前,她最後一個想法是,希望解影别把那把傘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