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來那人,身着一身未換的白大褂,素面朝天,利索地紮起了高馬尾,眼下帶着一絲疲憊,眼圈微紅略帶狼狽,似值夜班趕來的狀态。
與高子坤的審訊正值深夜,她也在一旁的房間等了許久。
沒錯,她一直都在旁聽着。
當聽到姜夔所說,高子坤曾經還在虐/待與鄭橋長得一模一樣的趙文泉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眶凝結溫熱的眼淚随之滑落……
直到現在看到眼前的這個人,撕心裂肺地聲聲質問着:為什麼要背叛他?
她終于才如釋重負地咧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如果,你是故意靠近鄭橋要報複他,報複鄭氏。那我的理由和你一樣,隻不過我的目标一直是你罷了。”
“為什麼?!”
高子坤紅着眼搖搖頭,至今他都不敢相信,到底是為什麼她要背叛他。
明明他們互相相愛,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且她一直都是無條件信任和幫助他的,可怎麼會……
“我不信,我不信……”他喃喃地低語,手上青筋暴起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腦袋。
“先坐下來吧,安雅女士。将你知道的都說一下吧,既然你主動向警方提出合作,想必你知道的東西也很多。”姜夔溫聲道,讓安雅離失控的高子坤遠一點的位置坐下。
對比于對高子坤而言,眼前的女人是姜夔從未見過,卻一直暗地裡調查的女人——安雅。
安雅,這個名字,在之前的案件中僅僅就出現在鄭橋的精神鑒定報告的簽字上。如果不是李立被殺案件,在臨床心理科所在的住院部,加上老鬼的報告指出,監控下的黑衣人,身高有變,從高個到矮個,非常有可能矮個的人換成女性,秦仝都不會聯想到安雅這個人。
更不會進一步查到了,安雅背後也在做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包括像極了高子坤一樣,保留了最緻命的證據。
姜夔體貼地給安雅倒了杯水,溫熱觸感才稍稍喚醒微愣的女人,她感謝道:“謝謝。”
聲音沙啞,似痛哭過後一番。
“你既然要舉報我,這等惺惺作态是要做什麼??恨毒了我,你今天就不應該來,應該在外面看着我入獄,看着我和鄭橋兩人自吃惡果,甚至看我們兩個人自相殘殺。你現在哭什麼……哭……”
高子坤狠心說着這些話,哽咽在喉,他是真的喜歡安雅,至今他都不敢相信到底是為什麼?
“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他一改之前的高姿态,懇求着眼前這個女人。
十年,他們在一起的十年。
當時高子坤為了接近鄭橋不足三年拿下了他的信任,可安雅他是真心喜歡,在一起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他們的甜蜜時光曆曆在目,現在卻成為最鋒利的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上。
心痛得無法呼吸。
安雅難看地勾起一抹笑,苦澀卻不帶後悔:“為什麼?你報複他們是因為仇恨,而我也是,隻是你一直都沒有發現我罷了。”
“高子坤,不對……沈庭生,庭生哥哥,你還記得小芸嗎?”
“小雲”二字的殺傷力直擊高子坤的心,這個名字他知道!在十年前那個小女孩!黃蒙,也就是當年失蹤案中,在【白色畫廊】中挖出的那其中一具屍骨,擅長下井的好手,蒙叔的女兒,黃芸。
“是你……難怪……難怪……”
此時高子坤哪裡還不懂,眼前的安雅是當年那場事故受害者的後代。
同樣,對于她而言,高子坤是導緻他們家破裂的罪魁禍首!沈庭生就是高子坤當年改名前的名字,為了躲避他隐姓埋名,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
“隻能說,這就是天意。沈庭生,不,你還是繼續叫高子坤吧,這樣我的恨意可能還會減少一點……”
安雅擦了擦眼淚,他們是愛過,但是仇恨終究像一顆種子,一旦紮下了根,她每每想起都覺得愧疚,愧疚自己的父親,愧疚一衆死去的叔叔伯伯們。
她就會覺得自己惡心,當這種惡心值達到一個臨界的狀态以後,有種破罐子破摔般,她要說出這一切,即使陪他一起下地獄。
“我本來不是故意要靠近你的。”她回想起當年與高子坤的相遇。
“當年,我并不知道你是沈庭生,當年父親去世後,我追随着母親出國與國外的姑媽一起生活,還改了名字:安雅。後來回到晉安市打算散心,我們的相遇隻是個偶然,我總覺得你很熟悉,很親切打心底裡很想靠近,後續的相知相愛一直都相安無事,除了你睡夢中有時候被夢魇驚醒,喃喃地說着要殺/人的話以外,其他你都隐藏得很好,我一直都妄想着與你步入婚姻的殿堂,直到兩年前,你行迹詭異一直說出差……”
當時,已經快有七年之癢的兩人,高子坤高頻率的出差,都讓安雅的同事調侃他會不會另有新歡了。分明是平常的打趣,卻讓安雅上了心,她有些疑神疑鬼了,因為她發現往日給她查崗手機的高子坤,明裡暗裡地躲着她。
讓她覺得有些奇怪,所以她特地找了一天尾随着高子坤。
竟然發現了,高子坤和鄭橋舉止親密地進了酒店。
她在外面等了一夜,加上之前她就發現高子坤身上有着奇怪的痕迹,當時他還說是自己過敏了加出差受傷導緻。這回想看來,這一切都是謊言……
自己的愛人,和當年有份害死她父親的人,在一起了。
平日理智内斂的她,直接就在樓下與事後的高子坤撞上,并質問了他。當時他的身上還殘留着新增的痕迹,讓她惡心得當場要吐出來,當場就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