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許陌舉報宋晴導緻她退學的言論越演越烈,不過,許陌終于知道了為什麼最近大家看她的視線不對勁了。
她覺得可笑,按理說也應該會有些憂慮,但是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也就麻木了。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以各種各樣的身份出現在别人口中,也習慣了這所謂的惡意堆積崩塌節奏,她的生活本就一團亂麻,從謝琛到宋晴,到何燃,再到賀池,甚至又莫名其妙穿插了一個張可可。
以前她總是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焦慮,後來,她連生死攸關的大事都懶得解釋。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謊言來圓,一場莫須有的謠言風一吹就風波恒生,許陌沒有了開口的欲望,注視于她不過家常便飯,不經意間,許陌發現自己又活成了宋晴。
那可笑的威脅到底說不清楚是預言還是預告,但不可否認的是,許陌終究還是被這場早有苗頭、突然波瀾的是非之旅推上了道德的制高點。
審判再度進行。
過往是案底,細節是證據,視線是庭審,蜚語是執行。
大家都給自己提前穿上了精英外殼,自認為紳士彬彬,站在紅線之外對着一場事故評頭論足。
他們不屑于下場做審判者,卻又背後不住念叨着這件事,顯得自己多正義一樣。
許陌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周圍的所有人都穿着校服帶着假面,自诩隔岸觀火呢,還是應該慶幸宋晴本來這場循環的一環,以至于緩沖時間足夠漫長,她心理準備時間也足夠呢?
許陌不知道,她其實也不知道怎麼應對,但是後來想想也的确沒有應對的必要。
她自己告訴自己,是這樣的,這些視線也無法給她實質性的傷害,其實換個角度,要是她神經足夠頓感,隻要沒人跟她點醒自己的處境,她的生活依舊如初,隻要她足夠不在乎,她也會真真正正的活成下一個宋晴。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這場循環的終點,她也無暇去預測是不是還會有下一個她,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巧合而已。
或者說,是必然的巧合,她選擇了如此就應該不做過多評述,她願意接受這一切,隻因為這所謂的現實也不過是乏味的一環。
枯燥、無趣、下頭的靈魂湊到一起罷了,用所謂的事實去占領道德上的制高點,通過言語開炮和審判來使自己獲得所謂的優越感。
這種事誰都會上瘾,最後群體病态。
你能不能不難過了呢?許陌閑暇時這番話依舊會回蕩在她腦海中,再想起時,情緒已經沒了原先的起伏波動,甚至連最深處的靈魂都要被這震顫驚動一般無措,許陌垂下鴉黑的羽睫,自顧自想,她也沒多難過。
賀池和其他幾個人,包括謝琛,這個星期外出參加比賽了,她終于能松一口氣不必要每天花十來分鐘去後悔去思考,她有了大把的時間正視自己。
正視周圍,正視賀池,正視所謂的他們。
何燃終于拿回了曾經心心念念的暫時風紀權,坐上高位,拿着賀池也擁有過的藍冊子,在班上冷呵着不安分的人。
許陌視線飄忽時,終點一共有四個方向,
旁邊、台前,左後方,右前方。
某天,她寫完一張英語卷子,擡眼望向了何燃,發現她的視線穿過安靜的人群,投落到她身側空蕩蕩的位置上,有時也在許陌左後方,那個空蕩蕩的、曾有冷傲嗤笑駐足的地帶遊蕩。
何燃不像平時一般眉眼含笑,明豔大方,就這麼淡然的看着這一切,看着這形形色色、不那麼整齊卻依舊擁擠的教室。
兩人視線相撞,何燃下意識勾起嘴角,卻無端又壓了回去,她似乎有些慌亂,想開口鎮住場子,卻又猛然想起,這是自習。
不是戰場。
許陌垂下眼,沒有再看那可憐庸俗的靈魂一眼。
‘離開是我們每個人的自由。’
‘所以呢?’
‘你想要離開嗎?’
‘我不知道。’
“離開是她的自由,”楚念念哪能不知道許陌為什麼找她,“最近的事情你鬧心了?”
“啧,”從高處往下望,看到的風景和在人流中完全不一樣,楚念念雙手耷拉在護欄上,眯着眼去眺望操場對面的食堂,“很難得啊,許陌,”
楚念念想起上回見面時許陌那副死水不瀾的樣子,笑着道,“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接受你的邀約出來嗎?”
楚念念一改在何燃面前的謹慎樣,懶散的倚在護欄上,側過頭來看沉默不語的許陌。
“舉報是何燃找人幹的,”楚念念似乎看出了許陌在想什麼,“但是,退學是她自己的選擇。”
“何燃隻是看她不爽想讓她再背一個處分而已,”楚念念笑笑,“誰知道人就直接走了。”
許陌瞳孔微微張大了一些,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但是親耳聽人說出來還是覺得蠻不舒服的。
“和張可可一樣嗎?”許陌垂眸看着楚念念,後者似乎也沒想到許陌會提這個名字,肉眼可見僵硬了下。
“誰告訴你的?”楚念念臉上的笑意散了大半,她盯着許陌略帶悲傷的眼怔愣了下,反倒笑出了聲,“好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笑容下的情緒聽不出是感慨還是掩飾。
“你不說我都、”楚念念似乎想起了什麼,語調略微上揚想扯出一個笑容掩飾這一瞬的不對勁,她想,她果然不喜歡你許陌。
楚念念眼中溢出的情緒許陌見過太多遍了。
驚惶失落後的楚念念似乎又釋然了一般,她抓了抓自己礙眼的劉海,露出個僵硬的笑,猝不及防被人提起這個名字還是很難讓她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