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笙回來時，岚靈趴在書桌上睡着了，眼鏡放在一旁，桌子上擺了兩本書，他留下的任務她已經完成，另一本倒扣着，隻讀了一小部分。

他緩步靠近，坐在一旁思考後續工作，等她醒來。

清洗記憶的後遺症便是精神不濟，入睡後不久又會醒來，很難專注地做一件事，能在這樣的狀态下超額完成閱讀量，沐笙承認，她比他以往的實驗體更加聰慧。

前不久首領回來，下一步要灌輸給她的内容他已經準備完善，随時可以進入下一階段。

看來最近都不能讓她進書房了，否則以她獲取信息的速度，大概很快會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他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好吧，他要收回對她的誇贊，聰明人在一些地方讓他省心，自然會在另一些地方讓他費勁。

鼻尖萦繞着的飯香喚醒睡夢中的岚靈。

她直起身，看向一旁的沐笙：“你今天晚回來了很久。”

其實也沒有很久，晚了不到一個小時，可她實在太餓了，感覺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沐笙将飯盒放到她面前，“吃吧，今天沒有你不喜歡的食物。”

投喂了她三個月，總算摸清了她飲食和生活方面的喜好，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人挑食成這樣，不想吃的一口不動，他曾強硬餓過她兩頓，結果就是她在缺乏常識的情況下低血糖暈過去。

當時沐笙歎了口氣，算了，就當養了隻挑嘴的貓兒，吃食方面順着她就是，起碼她其他方面都很省事。

“今天去見了首領，你大概也不需要在我這裡呆很久。”沐笙看着她把飯菜送進嘴裡，細細嚼着，對他的話沒什麼反應，于是改口問道：“今天的書讀完了，下午有什麼想做的事？”

“櫻花。”她擡眼看向他，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在等待這個問題。

櫻花？大概又是在書裡看到的，沐笙搖頭：“你還不能出門，忘記了？”

她自然是沒有忘的，可是為什麼呢？因為得不到回答，她便不再詢問，時間久了甚至說話也很少帶有疑問。終究還是有些生氣，她埋頭自顧自吃着飯。

沐笙正在低頭調整手腕上的紗布，沒有聽到她的回答，知道她大概是生氣了，她現在與兒童無異，小孩子嘛，他又何必計較，等記憶灌輸結束，屆時他想要的東西還得靠她。

“明天出門後我給你帶一盆盆栽回來，仙人球怎麼樣？好養活。”

岚靈搖搖頭，繼續吃着食物。

“确定要拒絕？”

小孩子說話做事從來随心而不計後果，他不認為拒絕盆栽是明智之舉，這已經是他讓步後的結果了。

誰知卻聽見她說：“我想看的是櫻花。”

嘴巴裡還含着食物，吐字不甚清晰。

這姑娘雖然心智遠不及之前，倔強的性子卻還沒變。

“你說的，首領回來了，我在你這呆不久。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我想大概會比現在更加自由。”

最起碼不會被一直關在房間裡，她不會缺少看花的時間，不急于一時。

“既然聽到了，為什麼一開始不問？”他很久沒有聽到她使用問句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小孩子應該保持好奇心才對。

“如果你想說，不用我問。”

“你倒是邏輯清晰。”沐笙看向窗外，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又将視線落在仍在進食的岚靈身上，如果她還擁有記憶，大概不會這樣認為，所謂的自由不過是踏進另一個更大的牢籠。

他的視線如有實質，岚靈察覺到那并不平和，雖然不知道很多事情，但直覺不會騙她。

沐笙看到她像被驚吓到的小動物一樣挺直背脊，轉過頭看他。

他自認為在她面前僞裝的很好，但她對他的恐懼依然會時不時表現出來。

耳邊傳來短促的笑聲，岚靈強迫自己放松，想着書上描寫的神經病或許就是他這樣的。

上午的訓練結束，風影成員漸漸散場。

“江子算，你可以啊。”汪墨摟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能傷到沐笙，不愧是首領親自帶回來的人。”

“切磋比試應該點到為止，當時我落了下風，情急之下失手劃傷了他，況且最後敗的是我。”

他剛加入風影組織不久，此時出風頭絕對沒有好處，但是實在是看沐笙不順眼，忍不住出了手。

她在沐笙手上，依據他探聽到的消息，她的記憶已被清洗完畢，江子算垂眸掩蓋眼底的情緒。

汪墨原以為他是急功近利之徒，剛來就急着表現，本來想勸誡兩句，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