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唇邊帶笑:“怪我,忍不住。”
“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男朋友?”尤加說得心虛,說得底氣不足。
柏淮抿抿唇,安靜下來,車子離開墓園,往榕嶼市中心駛去。
“他不跟你一起來嗎?”他忽然開口。
尤加知道柏淮說的他是徐逸成,随口搪塞:“他有事。”
“你這個男朋友,真的不考慮和他分手?”柏淮涼道,“你生日他不在,奶奶忌日,他也不在。你找他當男朋友,是拿來當擺設嗎?”
尤加憋笑憋得閉上了眼,車廂内CH3COOH濃度直線飙升。她故意道:“也不算擺設吧,至少能用。”
刹車的腳力有些重,尤加眨着眼無辜看他。視線對視,互相膠着。
柏淮眼底的眸光暗下,松開安全,帶回身拿過一個抱枕拉開拉鍊,手一揚,罩在尤加腦袋上:“是不是又沒休息好,睡一會兒,到了叫你。”
“你知道我要去哪兒麼,你就直接讓我睡。”尤加也不掀開毯子,任其籠罩着,嘴角快咧到太陽穴。可真是太好玩了。
“......去哪兒。”
“安和巷。”
“知道了。”柏淮伸長胳膊,隔着毯子,在她發頂輕揉。
這麼一揉,跟帶了魔力似的,尤加拉下毯子透氣,有一搭沒一搭看車窗外雨幕下的景色,竟真就睡了過去。
她很久沒做夢,罕見夢見了奶奶。
夢裡的她回到了兒時。奶奶發絲還未全白,身子骨硬朗,健步如飛。爺爺頭發還沒掉光,還留着一圈地中海發型,樂樂呵呵地扇着手裡印男科小廣告牌的扇子。
奶奶牽着她一起爬山,爺爺在山頂等着他們。
她問奶奶:“奶奶,你和爺爺在一起幸福嗎?”
奶奶回答:“幸福呀。”
“可是我經常看見爺爺和你拌嘴。”
“加加,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隻要你覺得開心,那就是幸福。”
畫面一閃,她出現在家裡的廚房,水龍頭嘩啦啦的水流,沖洗着水果籃裡的海棠果。
她回頭望去,有人在客廳和爺爺奶奶聊天。黑體恤、牛仔褲,偏短的發絲幹淨清爽。
三人不知聊到了什麼,紛紛望向她。她聽到奶奶的聲音,喊一聲來了。
盆裡泡着的海棠果還未洗淨,她空着手出了廚房,濕漉漉的,在滴水。
有人握住她的手,拿紙巾一點點擦幹淨。掌心寬厚又溫暖,指骨修長性感,指甲修剪得幹幹淨淨。
那人籠着一層朦胧柔光,尤加聽見奶奶開口:“加加,小柏......”
柔光似倒退的浪潮,一層層遠去消散,顯出了柏淮俊朗帥氣的臉。
尤加醒了,怔怔地盯着前方虛無的點。視線漸漸清明,她徐徐扭頭,柏淮在低聲和誰通話,大概餘光瞥到了,放下手機,唇邊挂着一抹清淺笑意。
“醒了?”柏淮指腹溫柔揉開印在她臉上的安全帶印子,“夢見奶奶了?”
尤加驚訝:“你怎麼知道?”
“你剛才說夢話了。喊了一聲奶奶。”柏淮添油加醋,“然後抱着我的手,不肯放手,一直喊奶奶。後來我應了一聲哎,你才肯松手。”
“......你就扯吧。你直接去頂替路口面館扯面的師傅算了,我看他沒你能扯。”尤加本來越聽越心驚,結果這人越說越離譜。
好險,她差點就信了。
柏淮沉聲笑着:“我還以為你會相信。”
“我看起來這麼好騙?”尤加将毯子整理好,扔回後座,“我看你就是自己當老闆當習慣了,就想着怎麼框人。”
“沒那回事。隻是想着怎麼才能成為你男朋友而已。”
尤加心底呵了聲,沒正面回複:“行吧,你再接再厲。說不定——”她猛地湊到他跟前,“哪天真就成了。”
柏淮的眼睛一點點放大,眉眼滿是錯愕。在他碰上唇之前,尤加縮回,貼在窗邊,手指勾上門把手:“你怎麼這麼好騙。走了啊,回見。”
柏淮啞笑敗下陣,他對尤加總是沒脾氣。要是小卡和大頭在準說:是呗,脾氣都撒向我們了,我們就是炮灰。
尤加下車了,他忙道:“哎,傘。”
“不用了,你快去忙吧,我聽到你的通話了。”雨勢已經減小不少,隻下着銀絲般的毛毛細雨。尤加沖他道,“衣服謝了,洗好了就還你。”
柏淮嗯一聲:“下午什麼時候去張警官那,我送你。”
尤加沒回答,沖他揮揮手,進了安和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