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半,尤加提着牛奶水果敲響張泉家的門。哒哒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邊。
張泉打開門,瞅見她手裡滿滿當當,當即哎喲一聲:“你也真是的,每次來都這麼客氣。”
“沒客氣叔,真客氣我就提着茅台來了。”尤加打趣道。
張泉樂呵往門外瞅了瞅:“就你自己一個人來啊?”
尤加扶着門邊換鞋,揚起頭“啊?”了一聲。
“跟叔見外了不是。”張泉推門合上,“你奶奶沒去之前,我可聽她說你有男朋友了,怎麼沒一起帶過來給叔見見。是那天派出所門口那個帥小夥不?”
尤加愣了瞬,反應過來帥小夥說的是柏淮,唇邊揚笑:“他不是,就是一個朋友。”
張泉摸下巴:“嘶,不是嗎?”
“還真不是。”人到半百,多少都會沾些愛唠叨的毛病,尤加倒也不反感,就是話題一旦起頭,就沒玩沒了,她趕緊岔開話題,“我姨呢?”
張泉朝房間努努下巴:“喏,人剛回來,又忙上了。總理都沒她忙。”
尤加探身一瞧,陶書背對門口,在窗邊接電話。
“加加,你坐着啊,還差一個湯就好了。”張泉進了廚房,又揚聲,“看到有什麼想吃的,盡管吃,别客氣啊。”
“哎,知道了。”尤加應聲,“叔,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
張泉擺擺手讓她歇着,尤加撚了顆青提還是跟了上去。張泉見她進廚房,念叨了兩聲。她主動接過洗淨的碗,拿到客廳擺餐桌上。
擺完四隻碗筷,尤加愣了愣。張泉和陶書一直沒有要孩子,一個家兩口人,加上她這個客人,還多出一隻碗和一雙筷子,于是開口問:“叔,還有人要來吃飯嗎?”
“你姨的一個朋友一會兒也要過來,說是剛好來榕嶼出差。”張泉拿着個大湯勺,倒了少許鹽,放湯鍋裡攪開,“我剛才也才知道,你不介意吧?”
“不會,怎麼會介意。”尤加笑道,“就當認識新朋友了。”
忽然,有門鈴聲響起。陶書那頭挂斷電話,去客廳開門。
來人主動打招呼,将手裡帶來的禮品遞上,輕輕擁她:“陶姨,好久不見。”
“哎喲,是好久不見了。”陶書眉眼彎着,“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
廚房裡聊天的兩人,聽見動靜,紛紛探身往外瞧。
兩道視線,隔着餐廳的距離,互相碰上。尤加一臉驚訝,微張着嘴。
陶書的朋友是......柏淮?
柏淮同樣詫異着,腳步頓挫,他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尤加。
陶書的丈夫竟然就是張警官。
張泉率先開口:“哎喲,你不是那天那個小夥子嗎?”
柏淮:“張警官好。”
陶書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看看柏淮:“你們倆見過?”她又叫尤加過來,“加加,來,給你介紹個人。”
尤加眨眼的頻率趕不上腦子轉動的速度。好麼,原來是個熟人局。
“陶姨,我們認識。”柏淮主動說道。
陶書:“啊?”
尤加擡步朝他們走去:“陶姨,我們确實認識。他現在租的我家的房子。”
陶書瞪大眼睛:“哎喲,這麼巧呢。”
張泉爽朗大笑:“剛好飯菜也好了,邊吃邊聊。”
餐桌上整齊擺放四菜一湯,普通的家常菜。
爽口的老鴨湯,翠綠的清炒豌豆苗,點綴小米辣的涼拌土豆絲,軟爛的紅燒排骨,最後是鮮香麻辣的爆炒花蛤。
張泉拿來一瓶五糧液:“小夥子,喝一杯?”
“叔,我陪你喝點吧,他開車。”尤加舉起自己的杯子。
陶書用筷子打他手:“你好意思麼,讓閨女陪你喝酒。”說着,拿起大瓶裝的可樂,“今天就喝這個,誰也不準喝酒啊。”
張泉自然聽媳婦的,讪讪回酒櫃,把酒放好。
今天這頓飯,吃得沒什麼隔閡感。
席間,柏淮用餘光注意着身邊的尤加。尤加一直挂着笑意,聽張泉說工作的趣事,聽陶書描述戰地的驚險經曆。耳邊不由回想起她說過的話“......戰地記者,很酷的一位阿姨......”、“我偶像......”。
原來尤加說的人竟然就是陶書。
話題不知怎麼轉到了尤加身上。
陶書放下筷子,問道:“加加,你現在工作怎麼樣?”
“就那樣,還在編輯崗。”尤加說,“月底調崗期限就到期了,差不多就回原崗了,我還是更喜歡當記者。”
陶書安靜地抽一張紙巾擦嘴,語氣帶着惋惜:“其實當年......”
尤加皺了皺鼻子:“陶姨,既然做出選擇了,就沒有後悔的必要,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挺喜歡現在的工作單位。”
“我就是擔心你覺得遺憾。”陶書說道。
“不管怎麼選擇都會有遺憾不是嗎,我确實沒辦法扔下奶奶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