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騙人了?”
耳畔的聲音嘟嘟囔囔,含糊不清。一呼一吸間,灼熱一下一下拂過耳廓,比羽毛拂過的觸感要重。
環在頸肩的雙臂交纏得更緊,那顆腦袋跟着他的步伐,晃着,晃一會兒,又埋在他頸側。
柏淮偏了偏腦袋,側臉貼上她的額頭。比體感溫度高。尤加估計沒太醉,就是借着酒意犯了懶散勁兒。
他沒見到尤加醉得一塌糊塗的模樣,會不會像隻八爪魚一樣,緊緊扒着人,或是睡得一臉恬靜,又或者胡亂耍酒瘋?
他想看看她從未展示在人前的一面。不管哪一面,他都喜歡到了骨子裡。
尤加睜開眼,左手捏捏他的右臉,又摸上耳垂,揉撚着。
她一直覺得這些小動作比親吻更親昵,和徐逸成在一起時,她鮮少這樣。但柏淮不一樣,她就想摸摸,碰碰。
如果順着胸膛,滑過溝壑分明的腹肌,再順着人魚線向下探,他會是什麼表情?
腦海裡現在隻有一個念頭:睡他睡他睡他。
不能細想,喝酒果然誤事。
尤加放過他耳垂,重新環緊他的臂膀,長呼氣。下巴抵上肩膀前,隻輕輕咕哝一句:“少污蔑你房東,小心扣你押金。”
“好害怕,能不能别扣押金。”柏淮勾唇笑笑,順着她的話茬往下接話。
尤加悶笑兩聲:“這還差不多。”
柏淮感覺後背胸腔在震動,共鳴,漸漸同頻。他直視前方燈火通明的道路,将蔣文的方才的話趕出腦海。
三個小時前,他抵達蔣文分享定位的酒吧。
蔣文還是和關向之膩在一起,他把民宿照片牆的渲染圖打開給關向之看,便去吧台要了杯無酒精檸檬冰茶。
回到位置上,蔣文不知去了哪兒,卡座倒是新來了個人。
齊慧見到他喲了一聲,又問:“沒帶尤加一起過來?”
柏淮:“......”
差點忘記這一茬。這個人親眼見到他親吻了尤加。
瞧他一臉沉靜,齊慧假裝拍了下腦門:“瞧我貴人多忘事,忘記把照片發給你了。”
柏淮抿一口冰茶:“齊老闆生意繁忙,小事不足挂齒。”
齊慧笑了聲:“還沒追到呢?要不給你支支招?”
“......照片。”
“啧,沒勁。”齊慧轉了轉貼在美甲上的旋轉小蝴蝶,“尤加指定不喜歡你這種一點也不幽默的類型。”
柏淮充耳不聞,嗯了一聲當附和,繼續喝冰茶。
“沒意思。”齊慧從包裡拿出一個u盤,推到他面前。看在成片效果圖美翻天的份上,選擇停止惹事,“喏,拿去吧。關關說你在這裡,特意帶過來的。很有誠意吧。”
給完u盤,齊慧就着關向之的杯子,一口飲盡裡頭的小甜酒,起身離開。
齊慧一走,關向之抱着電腦坐在空出來的位置上,詢問柏淮細節。
蔣文端着一盤肋眼牛排過來,隻見兩人湊在一看屏幕,醋味挺重地擡手,從兩人中間擋開。
牛排是關向之想吃的,她剛從民宿開車回來,肚子餓了一路。吃的一到,她回原位刀叉齊上陣。
檸檬冰茶剩個底,蔣文想給柏淮添酒,他擋住杯口:“不喝,開車。”
“車直接扔這裡,打車回去就行。”蔣文手裡的酒瓶傾斜,清透的麥色液體冒着細小氣泡,注滿玻璃杯。
關向之扔了一片迷疊香過來,剛好黏在蔣文衣服上:“你這人怎麼這麼二百五呢。我約了柏老師明天去看現場,你少耽誤事兒。”
柏淮斜他一眼,意義不明笑了聲。蔣文咬牙切齒,搡他一掌,對吃牛排的關向之保證:“放心,我明兒給他當司機,親自把他接過去。”
關向之瞪他一眼,繼續吃牛排。蔣文叫來酒保小哥給她添飲品,順勢坐下,開始聊正事。
“地址定下來了,請了風水先生看過,位置不錯。”蔣文說,“等過兩天把東西騰走,就可以開始着手裝修了。”
“嗯。知道了。”
“你那邊進展如何了?”蔣文問。
“下個月月初就能完工。”柏淮答,“我月底回川南一趟。”
蔣文意外:“又回?那邊的房子出問題了?之前你回去看叔叔阿姨的時候,不是都處理好了?”
“不是房子的事。”冷酷面龐染上了春風的柔情,嘴角也不自覺勾起,“和尤加過去兩三天。”
蔣文手一抖,差點将酒保小哥送來的飲料打潑。他滿臉複雜,實在是看不透這兄弟到底想幹嘛。莫不是肯尼亞去多了,真被下降頭了?
“真是愁人,你還惦記小房東呢?”蔣文語重心長,“你說你吧,條件也不錯。給你介紹人,你又不肯。”
柏淮垂眼,揉玩扔在一旁的薄荷葉,指尖很快染上一抹綠意。他又想起昨天尤加那身衣裙,她很适合各種明亮的色調,襯托出蓬勃的生命力,給人一種永遠散發出暖洋洋的熱意,溫暖着别人。
熱源并不是總能持續發熱,在被那些不為人知傷痛裹挾時,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他經常能回想起尤加在她奶奶墓碑前的背影,挺直、倔強,像一棵小白楊。有隻手攥緊心髒,擰抹布般,近乎變形,無法呼吸。
胸腔起伏,柏淮深呼吸。剛碰上杯子,手拐了個彎,又垂放下來。
蔣文還在扯東扯西絮絮叨叨,瞧他心不在焉,趕緊給他一拳,讓他認真聽蔣老師談心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