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救冰煙!”
呼救的聲音在神上的腦海中回蕩,反複着,卻越來越遙遠,仿佛從某個深淵中傳出。
——“主神?”
她四處尋找,試圖捕捉那聲音的來源,無法确定它究竟藏匿在何處。唯一能讓她确信的是,她的身體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行動,仿佛被一股無法壓制的力量所驅使。除了順從這股力量,她别無選擇。
憑着身體本能的意志,她晃晃悠悠走到了鎮街。
實現中的那些面孔陌生而猙獰,數不清的黑袍人領着三五成群的亡靈,朝着同一方向移動。人群中,混雜着一股熟悉的氣味——那是腐屍發酸發臭的氣味,令人作嘔,尤其慎人。
這氣味久久未能消散,總是在移動。随着那惡臭的源頭尋去,隐隐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這種香氣熟悉得讓這恍惚之人難以忘懷,她知道,隻有一人能獨占那樣的氣息——司冰煙。
這些時日,慕然總喜歡在鬼鎮晃悠,纓绀也常伴随左右。那股惡臭的氣息悶得她心頭發慌,纓绀也立刻警惕了起來。
司冰煙穿行在路人中,似乎在躲藏些什麼,步伐愈來愈快。
眼看着身後那些掩面黑衣人步步朝她逼近,神上也加快了速度,她窮追不舍,繞路避開人群,貼牆追去,試圖拉近與司冰煙的距離。
正當那些黑衣人朝司冰煙聚攏時,神上猛然沖了上去。她折斷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臂,然後将司冰煙護在身後。其餘的黑衣人瞳孔放大,似乎有些驚訝,随後相互使了個眼色,一齊朝兩人撲去。
“不對勁兒。”慕然遠遠發現了兩人,眉頭緊鎖。
纓绀朝着她目光地方向打探去,立刻明白了情況。
“快去幫忙,你護好美女冰煙主神!”慕然低聲吩咐。
話音一落,兩人迅速移動到司冰煙和神上面前。纓绀身手敏捷,很快便壓制了領頭的兩個黑衣人。慕然右手攙扶着神上,左手便揮舞着她那折扇抵抗起其餘黑衣人的攻擊。
突如其來的打鬥很快引起了‘送葬人’的注意力。與此同時,那些黑袍搖鈴人也都紛紛停了下來,周圍的亡靈也受控般齊刷刷駐足在原地。
停留沒過三秒,那搖鈴聲再次響了一聲,亡靈們紛紛朝打鬥的中心點聚攏。
黑衣人見勢不妙,接連撤退,迅速消失在昏暗的街巷中。
令人不解的是,在黑衣人離開後,那些亡靈和搖鈴人也相繼散開,繼續朝着鬼山的方向前行,仿佛剛才的打鬥從未發生過。
慕然和纓绀警惕地環顧四周,确認黑衣人已經徹底離開後,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神上被束縛在慕然的右手臂下,突然開始掙紮起來。她的雙目逐漸泛起了血絲,目光死死盯着司冰煙,仿佛要将她看穿。
司冰煙本對慕然三人的突然出現感到十分驚訝,而神上此時的目光卻讓她心頭一緊,忽而間心慌意亂起來。
——那雙眼眶,似乎不再像往前那般冷漠,反而透出一種熟悉的溫柔與寵溺。
——席緣?
司冰煙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仿佛某個深藏已久的記憶正在被喚醒。
慕然察覺到神上的變化,順意松開了手,目光在司冰煙兩人間遊移,似乎也在思索着什麼。
隻見,神上緩緩走向司冰煙。步伐有些踉跄,但目光依舊緊緊鎖定在她身上。
她的嘴角揚起了淡淡彎弧,很是溫柔,眼眸中仿佛暗藏着無盡的故事,令人忍不住想要探尋。
司冰煙恍惚地站在原地,靜靜注視着神上,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就在這一瞬,神上踉跄上前,撲倒在她懷裡,最後徹底失了意識。
慕然連忙上前,同司冰煙一起将神上扛在肩上。纓绀則押着那兩名黑衣人,緊随其後。一行人匆匆回到老宅,屋内的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吓了一跳,誰也不知道神上究竟是什麼時候悄悄出了宅門。
司冰煙把神上輕輕放在床榻上,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蒼白的臉龐上,疑惑又擔憂。屋内的氣氛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變得更加沉重。衆人面面相觑,滿是不安與疑惑,卻無人敢輕易開口。
博安安尤其在意司冰煙,隻要涉及到席緣和司冰煙其中一人,她總是會謹小慎微地觀察着。這一回,她發現司冰煙看神上的眼神似乎有了變化——是記憶中的柔和。而這樣的眼神隻有在面對‘席緣’時才能看到。
回來之後,人人都隻是沉默着等待,隻有司冰煙未曾離開神上一刻。
在博安安的記憶裡,司冰煙總會在席緣受傷時無微不至地默默照料。眼前的場景讓她突感熟悉。她看了看神上,她的面容平和,除了輪廓的溫潤外看不出任何情緒——沒有痛苦,也沒有喜樂。她本想問些什麼,但最終,她還是把問題咽回了喉嚨口,默默退到一旁。
慕然拉着博安安出了房門,其他人也都跟了出去。
一出門,慕然便忍不住問道:“什麼情況!你們怎麼能讓神上獨自在外瞎晃悠?之前不就失蹤了一回嗎?”
慕然的語氣雖然與平日差不多,但在屋裡其他人耳中,卻仿佛都成了責備。博安安啞言,離蘿沉默,禦納戶則垂頭,亦是未發出一點兒聲音。
慕然瞪了瞪幾人,見三人都啞口無言,終究還是束手無策地歎了口氣:“要不是碰上我們,你這老席和姐姐指不定會鬧出什麼幺蛾子!”
博安安低下頭,臉上滿是愧疚,像個被訓斥的孩童,心中充滿了自責。
慕然接着又問:“先前這鬼鎮上除了死靈還有旁的其他人嗎?”
博安安沉默地不敢擡頭。離蘿和禦納戶相視一眼,均以搖頭示意。
慕然又再歎了歎氣,肅言道:“這個鬼鎮恐不能再繼續待了。”
她看向禦納戶,語氣中帶着一絲決斷:“這事兒恐得回去跟那銀鼠說說看。”
禦納戶瞪着她,目光木然地瞥向房門外,最後擔憂地停留在離蘿身上。離蘿先是看了眼慕然,随後轉身面對禦納戶,語氣溫柔得像是哄小孩一般:“沒讓你現在回去。等神上好一些,我們一起回!”
她的安慰對禦納戶很奏效。隻見禦納戶乖順地點了點頭,随後安靜地守在房門口,目光依舊還時不時地瞥向屋内,仿佛在守護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