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韓夫人摁他坐下去,看他的肉屁股重重彈在矮凳上,面不改色心不跳,隻是緊盯着面前的飯菜,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沖着柳将軍微微一笑,“礴兒淘氣,讓将軍見笑了。”
“孩子嘛,都一樣。”柳将軍笑道,“王爺在府裡也是這般調皮,讓人頭疼不已。”
韓夫人瞥一眼王爺:“倒是看不出來。”
“頭一回來京城,被這繁華大氣給鎮住了,老實了很多。”柳将軍道。
韓夫人唇角一勾,姿态端莊得坐下去,給兒子夾了滿滿一盤子肉,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欣慰得摸摸他頭,對柳将軍道:“我已備下束脩六禮,飯後再帶着礴兒到柳将軍院子裡磕頭拜師,這會兒先安心用飯。”
“夫人不嫌棄,我就指點一下大公子。” 柳将軍拱手道,“束脩就免了,畢竟我隻是短暫來京,很快就走。”
“隻要柳将軍想留下,有的是法子。”韓夫人話裡有話。
柳将軍假裝沒聽懂,笑一笑低頭用飯。
韓夫人隻動幾下筷子,斟一盞酒親自送在柳将軍面前,微笑說道:“這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柳将軍嘗嘗。”
柳将軍拱手道:“多謝夫人,隻是大白日的,吃酒誤事,我還得護衛王爺,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也是。”韓夫人一笑,“倒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說着話舉着酒盞坐了回去,仰脖子一飲而盡,眼眸中染上一絲亮色,含笑問道:“将軍喜歡東都多一些,還是京城多一些?”
“我更喜歡東都。”柳将軍毫不遲疑,“地處開闊人際簡單,主要我母親在東都,母親在那裡,家就在那裡。”
“柳将軍真是孝心可嘉。”韓夫人笑道。
柳将軍說聲夫人謬贊,瞄一眼王爺,他依然埋頭吃喝,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正腹诽不已的時候,韓夫人在一旁開了口:“隻不知,老夫人為柳将軍說了一門怎樣的親事?是什麼樣的人家?”
他心中一聲哀歎,笑笑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親事都由母親做主,我沒有過問。”
“柳将軍可見過常姑娘?”韓夫人又問。
怎麼又提常姑娘?柳将軍心中奇怪,嘴上敷衍道:“沒有見過。”
“我見過。”韓夫人感歎道,“那姑娘容貌美麗身段柔弱,卻是一身的傲骨,常老将軍去後,常府大小事務都由她做主,她對内體恤老母,對外交際周旋,樣樣打理得妥帖,親事上毫不馬虎,自己不喜歡的,看不上的,無論媒人是誰,她都不肯松口。”
柳将軍心中一動,韓夫人又道:“脾氣性情倒跟我們家大姑娘有些像。”
柳将軍愣了愣,韓夫人笑笑:“說順口了,應該說王妃,常姑娘的性情跟王妃有些像。”
王爺擡眼瞟了過來,柳将軍心中一凜。
“大姑娘來了。”外面一聲通傳,韓夫人眉頭微皺,随即挂上一臉的淡漠。
傅礴跳起來喊一聲大姐姐,指着王爺道:“你的傻夫君打我了。”
“你跟他比刀了是不是?你輸了,他拍了你屁股,對不對?”傅錦看向胖大弟弟。
“打疼我了,疼死了。”傅礴說道。
傅錦淡淡一笑:“坐得那麼穩當,可見沒打疼。”
傅礴哼了一聲:“你是個偏心眼兒,我跟磐兒打架,你偏心磐兒,我跟傅玥打架,你偏心傅玥,我跟大傻子打架,你偏心大傻子。”
“你有韓夫人偏着,用不着我,”傅錦說道。
韓夫人臉上有些挂不住,當着柳将軍的面不好發作,隻是冷冷一笑。
“我娘就是對我好。”傅礴哼了一聲,指着柳将軍道,“我過會兒就拜他為師,學會十八般武藝,打死這個大傻子。”
“你想拜柳将軍為師,得我願意才行。”傅錦笑笑,“他可是我的人。”
“柳将軍怎麼就成大姑娘的人了?”韓夫人忍無可忍。
傅錦笑笑,“不過是跟大弟的玩笑話,夫人不必當真。”
韓夫人愣了愣,傅錦過去牽起王爺的手,“跟我回去吧?”
王爺嗯了一聲,起身跟着她向外。
韓夫人冷哼一聲,要走快走,省得在這兒礙事。
隻要柳将軍留下,讓礴兒也走了才好。
她看向柳将軍,兩眼浮起絲絲縷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