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楊橋要回去,陸岑川就把豆腐切了叫他帶回家,順道給衛家李家都送一些,反正這麼大一塊,自家也吃不完。
張老頭看着他倆悉悉索索的分豆腐,好不容易不那麼黢黑的臉上又皺起眉來,問廣勝,
“她對誰都是這個德行?”
廣勝撓撓頭,他覺得玲子這樣挺好的,但又不想得罪剛剛态度軟化的未來老泰山,
“對親近的人她從來不計較這些小東西的。”
張老頭撇了廣勝一眼,
“做豆腐的手藝也是小東西?”
這問題太危險了,以張老頭重視手藝的程度,一個回答得不好恐怕就要翻臉,但廣勝想了想還是說,
“在玲子看來,應該就是吧……”
說着偷偷窺張老頭臉色,果然見他眉頭又皺幾分,冷哼到,
“她最好的手藝都沒交給你,你還傻兮兮的當她是個好人呢!”
“張叔,這話怎麼說的?”一直恭敬應對的廣勝聽這話就肅了臉色,
“玲子願意教我是一片好心,我如今不但學了手藝,漲了見識,以後還能賺錢,要是還想些有的沒的,不是狼心狗肺麼。”
“哼。”
張老頭又冷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剛剛揪着廣勝問的問題也停了。見他還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揮揮手趕他去幹活,自己繼續去盯着陸岑川。
等楊橋往各家送了豆腐回來,直奔竈間接過阿越抱在懷裡,陸岑川就挽袖子開始做午飯。
他倆做這事已頗有默契,隻是陸岑川把魚頭魚骨煎了開始炖湯,楊橋往院子裡看了看,問到,
“張叔這也不說話也不走人,是要幹嘛呢?”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我昨天才認識他。”并且一直在挑釁,半句好話都沒說過,她怎麼能知道張老頭心裡在想什麼。
楊橋撇了撇嘴,心裡罵了句破孩子,本着自己是個大人得把事情處理好的念頭,把廣勝揪了過去,叫他去搞定自己的未來老丈人。
“這……”
廣勝也很為難好麼,這未來老泰山脾氣火爆性子剛硬,從前那麼多年的相處下來,不過就是一言不合揮手就打的交情。雖然剛剛從來沒有的問了自己許多話,也隻是手藝學的怎麼樣,玲子為人如何,她手藝教給了你到底有什麼打算,這些聽起來就是在試探買賣的問題,一句同意婚事的話都沒提呢。
“這一會兒就中午了,咱們吃飯是請他吃還是不請他吃啊?”
廣勝:“……”
“……三哥,我知道玲子手藝好,但你也不能為了少個人跟你搶東西吃,就叫我去得罪老泰山啊。”說完可疑的紅了下臉,添了一句,
“未來的。”
陸岑川楊橋:“……”
楊橋倒是沒猜錯,張老頭是真想在夏家混飯來着。
當然了,張老頭心裡這不叫混飯,這叫有事關兩家生意興衰的大事要跟這個小姑娘商讨。
中飯擺在了院子裡,廣勝今天也沒回去,在一旁陪吃。張老頭還是不習慣把自己的那點兒心理活動同外人明講,磨蹭了老半天,楊橋都開始喝湯了,見陸岑川實在沒有避諱人的意思,才咬咬牙到,
“你确實手藝不錯,之前是我小瞧了你,苗苗的婚事,我會依約讓老婆子去跟齊家提。”
“嶽丈!!”
“先别亂喊!拿不出我要的彩禮我是不會叫苗苗跟着你受苦的!”
這話一出就迎上陸岑川要笑不笑的眼神,張老頭想通之後本就覺得自己虧待了女兒,在這事上硬氣不起來,這時更加心虛,當做沒看見。繼續說,
“明人不說暗話,這親事要是成了,你這買賣準備怎麼辦?”
陸岑川放下筷子,眨了一眨眼,又眨了一眨眼,忽然饒有趣味似的笑到,
“張叔覺得,依照如今繼續做怎麼樣啊~?”
這話叫張老頭青筋都要爆出來。他打從跟這個小姑娘開始說話,就沒有一句話站過上風,依照如今,依照如今他還問個屁啊!?那他家還不是照樣沒生意做!?說好的教廣勝做豆腐是為了給娶媳婦兒學手藝呢!?娶了媳婦兒逼死老丈人合适麼!?
這個事情廣勝卻是慎重考慮過的,開口到,
“玲子,那個,你接下來再找人,能把這做豆腐的手藝教給甯子麼?”
“什麼!?”這是非得把這點兒生意平分了啊!還帶給對家薦人選的!?
張老頭頓時就暴跳了,廣勝趕緊擺手安撫他,說到,
“玲子教我做豆腐本來就是說好做幾個月白工就行了,等以後我娶了苗苗,那肯定也得跟您一道啊。”說着不好意思的瞅了陸岑川一眼,
“這樣玲子為了買賣肯定還得招人不是,我就想着,咱們這關系,能不能給甯子留個後手……”
“而且爹你放心,玲子除了教我做豆腐,也教了我做生意呢,隻有咱們兩家罷了,我不會叫苗苗吃苦的。”
這話叫張老頭神情一震,然後回過味兒來跳起來就打廣勝,
“誰準你叫爹的!!沒臉沒皮的混小子!!我認了你麼!?”
陸岑川在一旁笑的碗裡的湯都要灑出來,楊橋早知道陸岑川的想法,對她将來行事有些猜測,此時也很悠哉。隻是廣勝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沒有因為學到了手藝就變得吝啬要吃獨食,依然能顧念兄弟情分,就叫他心情又好上幾分,嘴裡的豆腐也嚼着更香了。
因也沒個人阻止,張老頭就追着廣勝一頓亂揍,算是把被陸岑川拱出的邪火在倒黴女婿身上發洩了一番。揍完了氣喘籲籲的坐下準備再說正事,就見剛剛被提到的可能成為後繼競争者的甯子從外面快步進來,氣息急促,面上也有些沉郁。陸岑川見他神色似有慌張,問到,
“甯子哥,怎麼了?”
甯子沒有回答,隻皺着眉看着張老頭,
“張叔,有話好好說,玲子一個小姑娘帶着個小孩子,您這打雞罵狗的是幹什麼?”
被打雞罵狗的廣勝趕緊回來解釋,
“不是不是,是我嘴快張叔教訓我呢,不是找玲子麻煩。”
甯子不信,又去看陸岑川和楊橋,見他倆也點頭,才松口氣緩了臉色。陸岑川覺得不對,她和張老頭比試這事是跟甯子說過的,怎麼會讓他以為自己被張老頭找事?追問到,
“出什麼事了?”
“我剛剛過來路上看見席家老太跟席枝兒了。”
陸岑川一愣,
“看見她們怎麼了?”
“她們說張叔看不過你賣豆腐跟他搶生意,打上門來了,剛剛一路說着一路眉飛色舞的往村裡去了。”
陸岑川:“……”
“所以你就趕緊過來了?”
陸岑川倒了碗豆漿,叫甯子歇一歇細說。
甯子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張老頭,
“本來我知道你們說好了今天比試,還不太相信,結果一過來就看見……”張叔在追打廣勝,頓時就信了席家母女的話,這才想也沒想的進來阻止。
廣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無所謂到,
“肯定是剛才張叔教訓我給她們看見了吧。”
陸岑川卻沒有他這麼輕松,問甯子是在哪兒看見席家母女的。得知那地方真是往自家來的必經之路,眉頭就皺了起來,無論如何,
“席家老太婆上我這裡要幹什麼?”轉頭又問楊橋,
“剛剛你看見院子外頭有人了?”
楊橋搖頭,廣勝也表示自己光顧着挨打四處躲了,倒是張老頭應到,
“我看見席家的小姑娘了,冒了個頭,老遠的,沒往近處來。”
“啧!”
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讓陸岑川頓時就不好了,在座的除了不好與人來往的張老頭,全都知道席家那點兒破事兒,趕緊寬慰到,
“你先别惱,我這就去村裡看看出什麼事兒沒有。”
廣勝和楊橋也說幫着留意,齊嬸子和楊大嫂在村裡都算交遊不錯,什麼家長裡短的都能知道一些。倒是張老頭不明所以,問到,
“你跟他們家不對付?”
竟然還有不知道席、夏兩家八卦的人呢!
陸岑川還未能驚訝,就聽張老頭虎着臉說,
“我一天到晚忙得很,哪有功夫聽這些家長裡短的婆娘話!”天不亮就要起來磨豆漿點豆腐,一整天都要在外面遊走兜售,張老頭是個大忙人好麼!
被張老頭這麼一打岔,陸岑川的惱怒也壓下來一些,把阿越摟在懷裡拍了拍,卻也沒心情跟張老頭玩笑了,隻說回頭等廣勝親事定下來再來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