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暖房雖然保溫,但卻有些陰潮,和楊路曾經所見極為不同,想來其中應另有說法,卻不必站在這裡詳說。叫還要仔細看的弟弟出來,又跟着陸岑川去看她種的其他鮮蔬。
楊橋卻還在糾結那些蘑菇。
一連串“怎麼想到怎麼能夠”的疑問,陸岑川說不出其中有什麼科學原理,何況說了更解釋不清,隻能用“我想着我覺得試試看”作為回答,幾分認真幾分蒙事兒。
楊路在一旁也覺得自家弟弟的問題沒什麼好回答的,譬如他問“你怎麼想着種蘑菇的?”,那當然是可以回答“别的菜都能種蘑菇應該也能種”這種敷衍的答案。
而楊路對陸岑川怎麼想的,根本就不在意。
無論是怎麼想到的,那都是陸岑川心中的思量,她本來就想法奇特與常人不同,就算真說出個一二,怕也不一定能聽明白,要是誰都能懂,那些想法就也不顯得奇特了。
他隻在意這想法既然可以實施,那麼可不可以擴大,可不可以,用在别處。
楊路這思維發散的有點兒快了,陸岑川唔了一聲直言到,
“蘑菇倒還好說,地方季節到都不太挑,照料起來也平常,隻是這暖房……”
“怎麼?”之前不是還說便宜又好做?
“我這個暖房用這套地龍溫度是夠了,但更大的地方就不知道能不能行。”
這也确實是很實際的問題。
楊路于是又問了暖房前面這片菜地,得知這菜地除了依附在暖房旁邊保持溫度,還因有三面圍牆擋風,鋪蓋草墊遮掩,才能在冬天種出菜來,聽起來倒是比蘑菇還要難以照料。他略作思索,順着陸岑川的思路考慮到,
“若是有個冬日常溫的地方……”是不是就能省事得多?
随即他便自己得到了答案,
“溫泉。”
“……溫泉當然是可以啦……”
“但都有溫泉了,誰還費這個勁弄暖房呢?”隻花錢泡過溫泉從沒想過能有溫泉的陸?窮鬼?岑川有些眼饞的對楊路說到。
楊路咳了一聲,倒是他本末倒置了。有溫泉莊子的人家哪還用費這個心種菜,為了種菜去買有溫泉的莊子也确實劃不來,便把這些鮮菜放在一旁,專心的想蘑菇。
“按照你說,這些蘑菇不停分盒,多久能占滿這暖房?”
陸岑川算了一算,
“靠它們自己至少還得好幾個月。”畢竟菌絲都是自由生長,成熟繁衍好歹還是得要個周期的。
“不過不用擔心,一旦長起來就挺不可收拾的。”蘑菇可是按茬兒收的,一季收個四五茬不是問題。當然這也是她選擇種蘑菇的初衷,一次付出,大批收獲啊!
比三個月才多收十幾斤豆子強多了對不對!
陸岑川這麼想着,臉上不期然就露出了個賊笑來,活脫脫一個偷吃了零嘴兒兀自歡心的小孩子。楊家兄弟素來知道她的,見她笑成這樣便知道她心裡得意洋洋的小算盤,并不戳破,阿越也哼唧了一聲趴到她懷裡,隻有小錦兒看着這個新晉升的姑姑,捂着嘴跟她一起悉悉索索的笑了起來。
笑完了楊路叫楊橋回家去喊自家大哥過來,自己繼續跟陸岑川商量蘑菇的事情。對親近的人陸岑川從不是吃獨食的性子,便欣然說起了自己的打算。聽她說要先賣兩年蘑菇存個本錢,楊路笑到,
“就跟你賣豆腐那樣,存了本再做大?”
被看透了,陸岑川也不推诿,笑着認了。
楊路又問,
“這生意你想過怎麼做沒有?”
陸岑川直言不諱,
“想過一些。”
這時代貨運太慢,新鮮蘑菇其實賣不了太遠,成本也會因為路費高漲,途中或有不慎便血本無歸。與其如此,不如仿照某寶直接賣菌包,但菌包此時又有各種局限,這樣一圈兒考慮下來,最方便的莫過于賣技術。
不過賣技術問題就又來了,賣給誰,賣多少,怎麼賣,包不包盈虧,光是想想陸岑川就覺得很麻煩,她一個動手型人才,考慮這些真是太費腦子了。
楊路聽了這些煩惱都要笑出聲兒來。
這樣的技藝,想買的人多的是,隻要放出風聲眼見為實,都得削尖了腦袋投在她門下,剩下的事哪用她操心?竟擔心點兒沒大用的事情,比起當初賣涼皮,真是一點兒長進也沒有。不禁提點她,
“之前不是還說缺人手?這種事哪能在賺夠數之前賣給别人。”
“何況世人多疑心,商人更重利,就算你拿出實物,也多半會被大肆壓價。”不大賣特賣讓人眼紅,怎麼能甘願奉上大筆金銀相換?
陸岑川點點頭,也确實是做獨門買賣更能賺錢。隻是這人手的問題,之前她也稍微考慮過買人,初時隻覺得比雇人便宜,統沒想過吃喝住用都得她養着,那得是多少的家底才能維持,後來看了帳本才意識到這些。
何況人心難測,全不因為奴為仆而改變。她到底沒有受過本地奴婢同牲畜,打殺随意的教育熏陶,哪怕握着身契,真有犯錯最多不過就是賣了打發走,說不定還正中下懷,更叫自己人财兩失。
于是問題便集中在了人手上。
可靠的人選楊路倒是能給她找來,但陸岑川買了鋪面之後隻會更忙,教一兩個還能抽空,多了别說教,管恐怕都沒那個心力。現階段就抽個能幹的管事過來也不必要,何況管也得需要個懂行的,楊路手下的大小管事算賬做買賣一等一,幹農活可就難說,總不能瞎吆喝,一時就有些青黃不接的意思。
楊路敲了兩下桌面,忽然靈光一現,
“對了,這算是農事啊。”
不多時楊梁過來,聽他們問起給夏家做的地龍有什麼優劣,楊梁十分認真的都給說了。然而說完就完了,絲毫沒有主動繼續的意思,甚至知道他們打聽這個是為了蓋暖房種蘑菇,也就哦了一聲。
陸岑川見楊路有些無奈的對自己使眼色,楊橋見了并不搭腔就在一旁忍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她這個外人開口,還是拿出了虛心求教的勁頭請楊梁跟她一起參這買賣。
楊梁看了一眼并不出言的兩個弟弟,問陸岑川,
“玲子,這木工,真跟你種蘑菇有關系?”
“當然有關系呀!”陸岑川拍胸脯保證到,
“要是沒您做的地龍,我哪兒能弄出暖房來呢?我就隻會種蘑菇,這地龍的事情上您才是明白人,肯定少不了您幫襯啊!”
大概是她說話素來真摯,同楊梁求教木工的時候又留下了太好的印象,楊梁沒多想就信了。又問如何分配工酬,陸岑川正要繼續實誠的講還沒商定,楊路接口到,
“開春先蓋暖房,蓋房和地龍的事情多要倚仗大哥,切勿把這中間關竅露給别人。種蘑菇的人手我會先選兩個牢靠的送過來,隻是玲子年紀小,家裡又這麼點兒地方,恐怕要嫂子幫着管教。”緊接着又趕緊說,
“這些日子免不了按天記工,後面就要看賣的怎麼樣再來商定。”
楊路說得這麼肯定,陸岑川也一副确實如此的表情,楊梁不由又看了兩個弟弟一眼,
“地龍的事兒沒問題,管人我得回去問問你們嫂子。”
這就算是應下了,看他出門楊橋立馬笑開,見陸岑川望過來,就笑嘻嘻的解釋到,
“大哥認着死理兒,農人要以田地為本,二哥勸了多少次都沒用,也難為那些花裡胡哨的說辭,我看除了大哥,誰都能被二哥忽悠的改行。”
“楊大哥是這樣死腦筋的人啊?”陸岑川表示不信。
“也并非是死腦筋,隻是心念不同罷了。”
楊路搖頭解釋,語氣中雖然有些無奈,但并沒有什麼不贊同的意思。楊橋也跟着說,
“大哥覺得生于土養于土,就該以此為業,不能離了根本。”
這麼說陸岑川就能夠認同了。
“哦~農人對土地的眷戀~”
楊橋聽她忽然冒出這句話,雖然既不合轍也不押韻,但聽起來還蠻有那麼點意境的,以為她有感而發,不由奇到,
“你懂?”
“我不懂。”
陸岑川搖頭,利落否決。但想了想自己蹲守玉米那些日子的心情,又說,
“不過收糧食的時候心裡真的特别開心,又滿足。”
“我懂我懂!”
這就換成楊橋趕緊表示贊同了。
陸岑川跟楊路兩人規劃好了大概,就要去跟裡正商量買地。村裡空閑的土地不少,楊路本家又在此地,聽他要買地蓋房子裡正自無不可,看陸岑川跟在一旁聽得認真,笑着問她是來幹嘛的。
陸岑川本來隻是沒見過買地跟來長長見識,然而看他們劃地寫契過戶各種手續,忽然就生出了一點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