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警覺地左右張望,見周遭無人,才壓低聲音道:“他呀,包辦了軍糧。”
楊柯順勢道:“包辦軍糧?這麼大的生意,想必有些手段。最近軍糧運輸似乎出了些狀況,我正愁沒線索。紅娘,你這兒三教九流的消息靈通,不如幫我打聽打聽此人?”
她的臉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低聲苦道:“楊公子,調查芮伊倒是可以,但這事可沒那麼好辦了。”
楊柯奇道:“這人什麼來頭?”
紅娘撫了撫額:“江老闆雖出手闊綽,可背景深着呢。每次在紫英閣向來隻留個假名,打聽多了,我怕惹禍上身,實在不好幫你這個忙。”
楊柯聞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紅娘莫急,不過是查查他的行蹤,哪裡會觸怒到江老闆。”
她意味深長地道:“辦倒是能辦,不過我在越州人脈有限,若要把他查個底朝天,怕是得費些時日,也得多花些銀錢打通關節。”
楊柯自然明白她話中之意,從袖中掏出一袋銀子,遞到她手裡:“紅娘一向說話算話,在下就拜托姐姐了。”
搞定了此事,楊柯一身輕松,施施然地走回枕流軒,準備和樂白一塊兒逍遙。
一走進廂房,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得釘在原地:各類菜肴層層堆疊、滿滿當當,從點心到羹湯,再到大魚大肉,密密麻麻擺滿各個角落,數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粗略一看,怕是有上百道都不止,簡直比滿漢全席還要滿漢全席。這下子紅娘倒是不用愁沒錢賺了。不過更離譜的是,美食當中還塞進了三個醉美人。醉美人的衣服快要褪到腰上,巨大的胸脯從衣裳裡跳了出來,白花花的一片直晃的人犯暈。而當事人樂白正歪坐在椅子上,兩眼迷離,雙手高高舉起酒壺,仰着頭往嘴裡猛灌,嘴裡不知道在嘟囔着什麼,腮幫子随着說話的節奏一鼓一鼓,活像個母猴子。
楊柯趕緊大步上前,跨過橫在中間的玉體,奪下了樂白手中的酒。
“你瘋了,樂白?為何要點這麼多菜,我們根本吃不下啊。”楊柯又指着橫躺着的三人,“她們是怎麼回事?”
樂白醉醺醺地回道:“雲昌吉吃過的東西,我都要吃一遍。”
楊柯一個頭兩個大,怎麼把這個醉鬼帶回宮又成了新的麻煩。
正犯着愁,忽聽見門外一道嬌滴滴的女聲:“雲公子,今晚芮伊唱的曲兒可還順您心意?”
雲公子?雲昌吉?楊柯下意識循聲望去,雖然簾後之人身影朦胧,但隔着門簾她也能認出來那人必定是雲昌吉。
她将樂白扶向一側,趕緊喊道:“雲昌吉!”對方循聲轉頭,一臉震驚地看向她,幾步飛來,開口便是“你也跑出來了?”
“我也想問你同樣的問題。”楊柯抓起他的手臂,把他拉進了屋裡。
不出所料,雲昌吉的視線剛一觸及眼前的春宮圖,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個人僵在原地,嘴巴張大得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楊柯沖他點頭:“你沒有看錯。”
“樂白……她……”雲昌吉已經語無倫次,呆滞的眼中竟然還帶有一絲哀傷。
楊柯本以為他誇張的反應隻是因為眼前這一幕太過香豔,忽然又想到平時這呆子雖然看着愣愣的,但一旦開悟便會走向另一個極端,指不定搞錯了這房内四人的真正關系,忙解釋道:“你别多想,這三個姐姐是我叫來的。”
雲昌吉緩緩地回頭,眼睛裡已不見憂傷,反而是意料之中的了然和一副我懂你的神秘微笑。
楊柯無語,懶得同他再解釋。“好了,你把郡主帶回去吧。”
雲昌吉笑着點頭,麻利地将樂白從滿地的美色中背了出來,途中經過楊柯時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在說:“好好享福吧。”
楊柯沒理他,目送他将醉倒的樂白擡上了回宮的轎子。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醉倒的樂白終于睜開雙眼,在轎子裡旋視了一圈,迷蒙地問道:“阿柯在哪兒?”
雲昌吉見她醒來,柔聲道:“她還在紫英閣,先讓我們一齊回去。”
樂白聽言點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皺着眉頭,生氣地别過臉去。
昌吉被她的反應搞得雲裡霧裡,撓了撓頭:“樂白,你是不是肚子疼?”說完,便拿起邊上的醒酒湯遞了過去。
樂白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瞬,還是接過碗喝了下去。喝完她淡淡問道:“昌吉,你知道愛情是什麼感覺嗎?”
雲昌吉看她粉頰猶自帶着酡紅,心裡湧起一陣憐惜,心尖也跟着輕輕發顫。呆了幾秒,回過神來,忽然朝她的臉親了上去。
樂白也被親得呆住,反應過來後大叫道:“我問你什麼是愛情,又沒讓你親我啊!”作勢就要朝雲昌吉身上打過去,他反應倒是快,趕緊回身躲避,但又故意稍微放慢了速度,讓樂白的手實實地落到身上,自己卻一聲不吭。
樂白見他安安靜靜地承受着,心又軟了下去,方才握着的拳頭變成了綿綿手掌,輕撫着雲昌吉的背,低聲問道:“疼不疼啊?”
昌吉搖了搖頭,回頭望着她:“不疼,樂白打的都不疼。”
樂白聽了,心裡的氣瞬間消失,方才泛着火氣的眸子又化成了潋滟秋波。她舉起粉拳,一臉壞笑道:“那我再多打你幾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