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晚谧在第二天起床時打了臉,“小病”變得綿長而難纏,燒倒是退了,其他問題又鑽出來。
比如頭暈,比如惡心。
洗漱的時候溫晝貼上來,他瞬間屏住呼吸,怕傳染過去。
“好像退燒了。”溫晝嘀咕着讓到一邊,“你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嗎?”
“有。”談晚谧怏怏地掀了下眼皮又垂眼,“特别想親你。”
溫晝被嗆了一下,跳起來拍談晚谧頭頂,“我說的不是這個,你又耍流氓。”
談晚谧一笑,“那沒有了。”
他早上沒課,把溫晝送到教室後去了醫院。腦子昏昏沉沉的,他差點把車開到綠化帶裡,再這麼下去不行。
為了不讓溫晝擔心,他出門的時候特意穿了一件白色風衣,還老老實實地扣好了兩排扣子。
醫院的前廣場有不少小孩在追着跑,其中一個紮着沖天小辮兒的女孩撞到談晚谧懷裡,巨大的沖擊力讓她跌坐在地上起不來。
“啊——打倒壞人!”好幾個小男孩舉着不知在哪撿的樹枝把談晚谧圍起來,“你為什麼要把盼盼公主撞翻!”
盼盼公主?
談晚谧不費勁地提着女孩後背的衣服把她提到半空,果然是之前見過好幾次的小丫頭。
這世界可真小。
“大哥哥,他們一直追我,好讨厭,你帶我走吧。”盼盼委屈地扁着嘴,像朵蔫掉的向日葵。
對這個小姑娘談晚谧談不上喜歡,但也不反感,當即抱着她進了門診大樓,清楚地感知到她對着幾個小男生做了個鬼臉。
“你不喜歡他們?”談晚谧排在隊伍最後,看了眼望不到頭的人群。
“他們老是找我玩奇怪的遊戲,還叫我公主。”盼盼哼了一聲,“還說誰要是得到我的喜歡就是王子,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們。”
“這麼小你就知道什麼是喜歡了。”談晚谧沒把一個三四歲小姑娘的話當真。
認知不完全的年紀,看到的事物都是片面的。
“當然!”小丫頭驕傲地環住談晚谧的脖子,“我都看出來了,你是不是喜歡小精靈哥哥?”
談晚谧瞬間無言以對,好一會才輕輕點頭,“我收回剛剛那句話,你很厲害。”
“對了大哥哥。”盼盼好動,在談晚谧懷裡擰成了麻花,“我剛剛看到好多穿黃馬甲的大哥哥大姐姐,他們在幹嘛呀?”
談晚谧不知道,但他猜測是來醫院做志願的大學生。
“好慢……”排了十幾分鐘後,盼盼等困了,掙紮着下地把談晚谧推到一間沒人的辦公室,“我外公也是醫生,讓他給你看。”
談晚谧有點抱歉地對辦公室坐着的人點頭,想走但被盼盼攔住。
“外公外公,這個哥哥不舒服,你給他看看好不好?”小丫頭不由分說地爬到端坐的老醫生懷裡。
“好好好。”醫生拿下鼻梁上的老花鏡,招呼談晚谧坐下,“說說你的症狀。”
“這不太好。”談晚谧沒動,“我還是去外面排隊。”
“不用。”老醫生渾不在意,一揮手盼盼屁颠屁颠關上門,“我不開門診,就是有人挂了專家門診我也不看,不過今天我外孫女在,就當給你開個後門了。”
“那麻煩了。”談晚谧在盼盼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我感覺我是長期失眠引起的免疫力下降,前幾天降溫,昨天白天開始不舒服,晚上就發了燒,現在是頭暈加惡心。”
“為什麼失眠呢?”老醫生推了下眼鏡,在紙上快速寫着什麼。
“害怕。”談晚谧低頭,兩手交疊放在小腹。
“害怕什麼?”
“怕……怕我的愛人離開我。”他捏着酸痛的眉心,“我知道我有點杞人憂天了,但控制不住。”
老醫生皺起眉,“你這算心理疾病了,看過心理醫生嗎?”
談晚谧的手不自覺收緊,“沒有。”
“我建議你去看看。”老醫生把一張處方遞給談晚谧,“我隻能醫治身體上的疾病,你拿着這個去找護士配藥。”
“謝謝。”談晚谧起身和老醫生告别,被盼盼帶着到了配藥的房間。
“小盼輝,你怎麼來了呀?”護士很年輕,看到盼盼後哪怕戴着口罩也壓不住笑意,在看清談晚谧的臉之後倒吸一口涼氣。
“姐姐,外公讓這個哥哥來找你配藥。”盼盼本來就矮,蹲在地上後便更小,稍不注意就會被踩到。
盼盼的外公大概真的德高望重,護士很快配好藥液,把談晚谧按在了輸液室。
“嘶——”談晚谧痛吸了口氣,給他紮針的護士走了神,血液倒流,右手背很快腫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護士換了隻手,不出意外地又紮錯了地方。
談晚谧無奈,“我的血管很難找嗎?”
他的兩個手背都腫起來,不消腫的話晚點不好跟溫晝解釋了。
“不是……”護士拍拍臉,全神貫注把輸液針刺進談晚谧血管,總算有驚無險地貼上了醫用創可貼。
算了,時間還早,等輸完液再找冰袋消腫吧。
藥液大概有安神的效果,談晚谧靠在長椅上不知不覺睡着,醒過來的時候護士正在取輸液針。
“有……有事嗎?”被談晚谧注視着,年紀不算大的護士臉瞬間又紅起來。
“麻煩給我拿個冰袋,謝謝。”談晚谧轉了下手腕,頭暈的狀況确實好了很多。
護士很快拿着冰袋去而複返,不過換了人,換成了一個稍年長的女人。
“我帶的實習小丫頭讓我問你,是不是單身。”年紀大了果然波瀾不驚,替人問起媒也十分自然。
“不是哦阿姨!”盼盼爬到談晚谧懷裡搶答,“這個哥哥有對象的!”
談晚谧有點意外,“你聽誰說的?”
“小月哥哥呀!”盼盼笑起來,露出整齊的還沒換過的牙齒,“我們經常打語音電話呢。”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