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愁餘又又又嘗試叫了374号,果然不出意外沒得到任何回應,還是決定跟着大堂中的學子些去看看,胥衡則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并未出口阻止,等到小二走後,他才緩緩開口道:“我這幾日會離開撫仙,禾安依舊會跟着你,有事讓她傳急信給我。”
“京城的人暫時不會跟過來,暫且放心。”
看來龍傲天又要去搞事業了,江愁餘應下,表示支持。胥衡則又取出一隻鳥哨,通體玄色刻着金紋,禾安自上次孟府之事,許多消息不再瞞她,比如傳信的鳥哨也給她看過,不同于這個,禾安的通體青色,并無花紋。
看來眼前這個應該是胥衡專屬。
“若有事便吹哨,周遭數百暗衛由你調遣。”胥衡說出鳥哨用處。
說着怕江愁餘沒有概念,解釋道:“皆是我親自培養,不遜于胥家軍,一人可敵十人。”
江愁餘滿臉問号:“啊?”這麼重要真給我啊?
而且哥你知不知道,按照小說慣例,你這麼說肯定會出事。
于是她非常堅定拒絕收下這件變相殺器,并且囑咐胥衡一定要帶好人手。
開玩笑,龍傲天要是沒了她的富婆生活也沒了。
胥衡盯着江愁餘,确實從她眼中看到懇切,沒再堅持,頓了頓,才開口道:“十日。”
江愁餘同他對視,理解了三秒,才明白龍傲天說的是最多十日便回來。
接着忍不住有點心累,很想跟他說,首先是送貴重物品,其次報備行程,這兩項行為都有些暧昧了哈。
内心槽多無口,眼神瞥見青衫學子些都往外走,她趕緊敷衍應下,随口道:“少将軍早去早回。”
此次胥衡想去探探恪州的情況,曾經是他父親至交好友的轄地,胥家敗落,這位叔父亦是深受打壓,前幾日京使已去了恪州,據說亦是選了一女入京,不知那位叔父态度如何,他需親自前往。
事不可耽擱,他擡眸看了眼江愁餘離開的背影,抓緊手中的鳥哨,亦起身從客棧後駕馬自小道離城。
小二說的果真不假,今日熱鬧非常,不僅是本地學子,還有許多提着書箱從外縣趕來的讀書人,除此之外,像她這般湊熱鬧的人亦是不少。
通往城南的街道擁堵得不行,江愁餘隻能沿着街邊走,饒是這樣,也是累的夠嗆。
直到前頭的人激動道:“到公院門口了。”
江愁餘才踮腳往前看了看,暗自咂舌,小二說是城南的一間院子。
如今看來,如此大的占地怕是收了院子周邊幾家房舍,且這公院大門雖未刻意裝飾,規格卻絲毫不遜于她現代看到的古代著名書院。
而門口更是守着仆從笑着道:“今日授課已滿座,若是各位不嫌,門外亦能聽見賀先生的講學。”
不少學子面露失望,卻也并未拒絕,盡量靠着大門與高牆仔細聽牆内的講學之音。
江愁餘則去到公院三丈遠的柳樹下,那處正倚着一人,他大約已到不惑之年,半舊的鴉青外袍被風掀起衣角,露出内裡洗得發灰的月白中衣。一手拿着酒葫蘆,似乎聽到好笑的,他擡手仰頭灌了一口酒,磨出毛邊的袖口沾上酒漬。
幾縷散發粘在汗濕的脖頸,束起的頭發随意被青布條綁着,同穿戴嚴整的讀書人相比,分外顯眼。若不是另外一隻手拿着書,江愁餘幾乎都以為他是混迹江湖的俠客。
聽見腳步聲,這人才擡起眼看過來。
江愁餘與他一對視,便嘗試開口道:“這位仁兄,敢問這杌凳怎麼賣?”
她真的站累了,急需坐着回血,掃了一圈隻有這位仁兄帶了杌凳。
仁兄收回眼神,開口道:“十兩銀子。”
把她當肥羊宰了,江愁餘指了指杌凳,“榆木所制,南市所販最多不過二百文。”
仁兄又看了她一眼,“但此地非南市。”
江愁餘微笑:“所以我給三百文。”
“成交。”仁兄也不拖拖拉拉。
銀貨兩訖,時隔半個時辰,江愁餘終于坐下了,捶捶自己酸痛的腿。
才有心思去聽這位頗受追捧的賀先生的高論,聽了會兒,她成功開始打哈欠。
從她的兩世知識接受程度,這位賀先生言之有物,但并不全面。
尤其是格物緻知四字。
這位賀先生顯然是心學論,倡導頓悟式直覺,最終達到明心澄澈。
但她是堅定的唯物主義,即使有穿書這個意外,還是仍然堅定實證式檢驗。
之前胥衡讓她去院子習學,從他的許多批注以及藏書也不難看出他也是實學派。
看到諸多學子臉上的激動和興奮,她才後知後覺,這個朝代知識始終還是作為重要資源牢牢控制在上層權貴手裡。
也怪不得公院如此受人追捧。
“小友,可是有疑問?”那位靠着的仁兄忽然問道。
江愁餘目光落在仁兄手裡平整的書頁,以及四個大字的書名《百論錄》。
此書胥衡專門提及過,非百家之長不可學。
看來這位仁兄也是個人物。
“仁兄覺得賀先生如何?”江愁餘反問。
“腹有經綸,管中窺豹。”仁兄毫不猶豫道。
江愁餘埋頭,倒不是因為不認同,而且他們二人聲音不小,不少人已經對他們怒目而視,隻是不想擾亂賀先生講學才勉強忍下。
“仁兄此言頗有些……”江愁餘承認她有些詞窮了。
仁兄笑起來,替她補充道:“狂妄?”
“我輩求學窮理,不懼人言,不懼尊卑,所長(chang)者而非所長(zhang)為師。小友認為呢?”
“自然,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江愁餘點頭。
聽江愁餘所言,他直起身大笑,“小友亦是灑脫之人。”
江愁餘擺手,“不過是習前人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