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安剛想開口詢問,話到嘴邊還未說出,便見甯向晚咬下最後一顆魚丸,手中的竹簽在指尖飛速轉動,劃出一道道殘影。
“那封信?”甯向晚遲疑了一下說。
她語氣冷淡道:“三年前的東西,早該進碎紙機了。”
她嘴上說着把信件丢了,實際上被她從包裡改放進了戰術腰帶裡。
甯向晚眸色之中閃過黯淡,稍縱即逝。
蘇念安心中一緊,作為局裡的摯友,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該如何安慰。
蘇念安平日跟甯向晚開玩笑打鬧,真到安慰人的時候給她整不會了。
她輕輕拍了拍甯向晚的肩膀,開口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收拾收拾回去躺幾個小時,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甯向晚輕輕點頭,看着蘇念安從夾克内兜掏出一串車鑰匙。
那是她那輛黑色摩托車的鑰匙,看來蘇念安打算駕着摩托回去了。
甯向晚轉身向便利店店員要了一瓶無糖可樂。
擰開瓶蓋的瞬間,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場景。
她與顧雲舒坐在這家便利店内,一起喝咖啡、吃關東煮和面包,歡聲笑語回蕩在店内。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四年前那個深秋雨夜。
靜海市7-Eleven便利店,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味道。
顧雲舒身着白大褂,上面還殘留着屍檢台上的消毒水味。
她指尖捏着兩串關東煮的竹簽,認真說道:“北極翅的蛋白質變性程度,和浸泡時間正相關。”
甯向晚叼着冰美式的吸管,輕笑着用配槍敲了敲顧雲舒手中的解剖刀:“法醫都像你這樣嗎?吃個魚丸都要分析屍僵程度?”
雨滴打在便利店外的霓虹燈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顧雲舒突然将竹簽尖端抵住甯向晚。
她眼神銳利道:“不,我是在分析你偷看我解剖記錄的次數。上周四淩晨三點,監控拍到你在停屍間外轉悠了九圈。”
還有那瓶無糖可樂的故事。
夜班時分,甯向晚從冰櫃中抽出兩瓶無糖可樂,瓶身凝結的水珠順着瓶身滑落,不經意間滑進了顧雲舒的衣領。
她挑眉說道:“賭你打不開。”
“賭注是什麼?”顧雲舒嘴角微微上揚,手中的解剖刀在瓶蓋邊緣輕輕劃過,濺出些許火星。
“輸的人去掃黃組卧底一周。”甯向晚眼眸中帶着挑釁。
刀尖突然刺入瓶蓋的螺紋,碳酸氣體瞬間噴湧而出。
那一瞬間,顧雲舒的唇輕輕擦過甯向晚的耳垂。
她輕聲說道:“你早該知道,我解剖過所有型号的瓶蓋屍體。”
那袋全麥面包的記憶,同樣深刻。
雨夜中,貨架上最後一袋全麥面包被甯向晚捏出了凹陷。
顧雲舒拿起熒光筆,在包裝袋上熟練地畫出向量圖,一本正經地說道:“最佳口感切割線,與面包發酵氣孔分布呈黃金比例。”
“說人話。”甯向晚無奈地笑了笑。
“意思是,你該分我一半。”顧雲舒說着,咬斷面包,虎牙不經意間在甯向晚的指尖留下一道淺淺的齒痕。
思緒被拉回現實,甯向晚輕輕歎了口氣,将無糖可樂放回冰櫃。
她轉身對蘇念安說道:“走吧,我也該回去了。今天累了一天,早點休息。”
蘇念安點點頭,兩人一同走出便利店。
夜色深沉如墨,路燈的光在雨中顯得愈發昏黃,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
蘇念安跨上她那輛黑色摩托車,回頭看向甯向晚說道:“有事随時聯系我,别一個人硬扛着。”
甯向晚默默點頭,目送着蘇念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緩緩轉身,走向自己的車,五味雜陳。
盡管她一直努力想要将過去的事情抛諸腦後,可那些回憶,就如同夜色中的雨滴。
甯向晚駕車回到家中,熟悉的溫馨氣息撲面而來。
貓咪湯圓像往常一樣,敏捷地迎了上來,親昵地蹭着她的褲腳,嘴裡發出輕柔的“喵喵”聲。
甯向晚輕輕蹲下身子,溫柔地撫摸着湯圓的腦袋,輕聲說道:“今天是不是等我等累了,小家夥。”
她從貓糧罐中舀出适量的貓糧,緩緩倒進了食盆裡,目光柔和地看着湯圓歡快地大快朵頤。
喂完貓糧後,甯向晚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她伸手從戰術腰帶的夾層中,緩緩抽出顧雲舒給她的信封。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内心如潮水般翻湧的情緒,随後小心翼翼地運用痕檢科的專業知識,蒸汽法。
所謂蒸汽法,是痕檢工作中一種無損開啟信封的方法。
通過将信封置于蒸汽上方,利用蒸汽的熱量使信封上的膠水軟化,從而能夠在不破壞信封完整性的前提下,将其打開。
她操作着,待信封成功拆開後,緩緩展開了信紙。
就在這時,浴室的浴霸燈光突然開始閃爍,電流的不穩定讓燈光忽明忽暗。
微弱且閃爍的燈光下,三年前顧雲舒常用的藍黑色墨水,泛出了令人感到詭谲的紫色。
信的内容映入眼簾,甯向晚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