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既落,她也不再挽留眼前小輩,讓水菱送薛奉鸾去廂房休息。
轉過回廊,薛奉鸾瞥見謝硯穿着一件單薄的外衫,立于回廊盡頭。見到她來,便含笑看着她。
她不禁暗自歎息,這人又這樣不愛惜身子。
水菱很識趣地離開,讓二人有單獨談話的空間。
“天氣轉涼了,為何不在屋内待着?”薛奉鸾雖對華淑容的決定忐忑不安,但對謝硯的關懷半分也沒減少。
謝硯掩面輕咳:“事情商談得如何了?”
“不算順利,也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薛奉鸾匆匆答完,怕他在風口受了涼,推着他往廂房走,“有什麼高見還是回屋說吧。”
謝硯并不反抗,反是很順從的模樣,任憑薛奉鸾擺弄。
回到屋内,謝硯斟好兩杯茶,将其中一盞置于薛奉鸾跟前,随着氤氲着的熱氣一同湧出的,是他幽幽的歎息聲。
“倒也不必如此緊張。”都沒有多少年好活了,在乎這一時半刻又有何意義呢?
薛奉鸾仿若看出他心中所思,為激起他的生志,便故意說道:“舉事并非一朝一夕,要十年興許會更久。你若要與我同道,至少這十年得好好的。”
謝硯聞言,眼眸微微睜大,視線卻一刻不移地注視着她,似是有些欣喜。
“所以奉鸾的意思是,願意帶着我了?”
薛奉鸾頓時有些懊惱,竟一時不察給他落了破綻,這下可再不能拒絕他了。
她強裝鎮定道:“我怕你倒在半路。若要跟着我,不許再這般自暴自棄。”
謝硯微勾唇角,慢條斯理地抿口茶:“那奉鸾同我說說,賀夫人是如何答複的?”
談到正事,薛奉鸾嚴肅起來:“她應當是明白我的心了,隻看她會不會去尋賀照便能知曉。”
“此話何解?”謝硯蹙起眉頭。
“若是她去尋了賀照,便說明與賀照一條心,”薛奉鸾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木桌上比劃,“若反之,拒絕之意也昭然若揭了。”
“既然如此,奉鸾與我在此等待,賀小姐來找你,此事便成了。”她正要拒絕,謝硯即刻伸出食指來虛抵在她唇前,“我知道你憂心許多事,我隻想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的勸慰貌似真有用,薛奉鸾安靜下來,隻是雙目注視着門外。
其實回廊曲折,根本看不見賀照或華淑容的院子,但隻有這樣做才能令她稍稍安心些。
約莫一個時辰後,賀照氣喘籲籲地快步走進廂房,整個臉頰彤紅,好似跑來的。
薛奉鸾立刻為她斟了一盞茶,她急急接了,一飲而盡。
氣都還未喘勻,賀照就質問起為她遞茶的人來:“你同母親說的話可是真的?”
看她這樣着急,又眉眼帶氣,薛奉鸾不由得慌了,脫口一句:“什麼話?”
“若我要稱帝,你也會全力扶持輔佐我?”賀照雙眸大睜,一時分不清她是不敢置信還是怒氣沖沖。
薛奉鸾微不可察地向後瑟縮,旋即反應過來此事沒什麼可怕,但不明白賀照的意思,緩緩點了點頭。
賀照立即紅了眼眶:“有你這句話,我必定會相助到底。”
見她如此心潮澎湃,薛奉鸾更是一頭霧水:“你這是何意?”
賀照為自己斟了杯茶,又一飲而盡,瞥了一眼謝硯,道:“我來尋你,冤枉跑了幾趟都尋不見。水菱告訴我你到謝公子這來了,我便也來了。”
看她的意思,華淑容想必與她暢談過,似乎是個好兆頭。
薛奉鸾忐忑地問道:“是華姨同你說了什麼嗎?”
賀照點頭:“娘對合作一事很是遲疑,所以同我說了許多。她說,你說出那番話來,不知是真心假意”
薛奉鸾心中頓生不祥預感,雙眸瞬間黯淡下去,垂下眼簾。
見她沮喪,賀照倒是神情奇怪,繼而說道:“……但我心中知曉,你既然那麼說,定然是真心待我,我也要真心待你。”
薛奉鸾聽了她這番話,很是感動,即便不能得到賀家支持,有賀照這般摯友,便也足夠了。
誰料賀照卻說:“所以我娘被我說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