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奉鸾明白他話中意思,若有來将,不知是何等品性,倒不如閉門不出僞裝無人,還能安然自得些。
賀照卻問道:“你們既遣散夥計,又為何不趁機歸隐,天高地遠,誰也不能奈何你們。”
“這間客棧是娥娘的祖産,哪能輕易舍棄呢?”何瞻有問必答,也難免為幾人擔憂,“無論幾位要往哪去,還是快些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以免颠沛流離。”
薛奉鸾聽完,垂下眼簾。金掌櫃瞧着是憂思多慮休息不好,她怎麼好說自己便是接替霍烨的那位統領。
謝硯瞧瞧她的神色,展出一個得體的笑來:“這位先生說得固然很對,然而某幾位途經此地,想尋暫時休憩之處,不知能否在客棧暫住?”
何瞻想了想,還是拿不定主意。
金娥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瞻郎,幾位背井離鄉也不容易,答應他們吧。”
得到她的首肯,何瞻自然是二話不說為他們開了兩間上房。
直到晚飯時,金娥才有力氣下來一起用飯。
她問薛奉鸾:“不知小姐此行是要往哪去?”
薛奉鸾沒料到她會這般問自己,怔愣片刻後答道:“回家。”
金娥的目光在她與謝硯之間流轉,調侃道:“想必這位就是你的夫君吧。”
她這樣說,薛奉鸾才想起當日在客棧中落入胡統領手中,為了脫身才提及與謝硯的婚約。
一時間不知該不該解除這個誤會,謝硯便開口道:“正是。”
金娥接過何瞻為自己盛的雞湯:“這時節,歸甯一趟也是不易。”
薛奉鸾抿唇笑笑,不願再延續話題。
一頓飯了,出門打水的何瞻回來時腳步紛亂,肩上的擔子都沒卸下,便急急拉過金娥:“娥娘,城外又出現一隊人馬。”
話音剛落,金娥便手抵額頭,站也站不穩。何瞻忙抛下擔着的水,上前去攬過金娥。
水花濺了一地,更是差點打濕薛奉鸾的褲腳。
眼見金娥與何瞻苦惱的模樣,薛奉鸾心中很不是滋味,與賀照對視一眼,漏夜便悄悄出了城,請霍烨入城。
她不願讓他二人知曉自己如今在做什麼,但總得讓他們安心。
霍烨,就是那樣一個好人選。
此時這人選正捂着自己的傷口,對她們半夜叫醒自己一事十分不滿:“尋我有何事?”
“霍統領可否統帥一支小隊,駐鎮潼南?”薛奉鸾問道。
霍烨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不怕我帶着他們東山再起?”
薛奉鸾皺起眉道:“可是潼南的百姓更需要你,你不在,大家都不會心安的。”
“我從未顧及過潼南百姓,究竟是誰同你說的這些,”霍烨将手垂下,臉也沉下來,似乎想起什麼似的,“是那位客棧掌櫃嗎?”
她在潼南隻認識這樣一個人,霍烨會想到金娥并不奇怪。
但他似乎搞錯了一些事。
“正是因為你從不顧及,卻也從不幹涉,總比欺壓他們的胡統領要好。現下并非太平盛世,你不坐鎮潼南,百姓亦是惴惴不安。”薛奉鸾打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霍烨的神情終歸還是陰恻恻的:“薛小姐,我一步一步被你壓制至此,你卻還要讓我守衛潼南城。難道你忘了,我不是什麼良善之人,當這個統領也并非是好玩。”
薛奉鸾自始至終都相信霍烨是心懷善意的,他本可以不觸胡統領的黴頭,卻為了無辜的自己勸谏胡統領,更是屢屢相助。
雖說賀家重逢後,這人變了許多,但人秉性不移,為了百姓安定,便試圖請求他。
她實在也無利可誘,隻能靠嘴勸說。
可這似乎是錯誤的決斷,眼前人似乎真的與從前不同。見他并無應允之意,薛奉鸾也洩了氣,準備與賀照離開。
“此事就當我從……”
“要讓我駐守潼南,起碼得給我尋個郎中吧。薛小姐那一箭紮得尤其深,現在傷還未好全呢。”霍烨沒等她說完話,緊接着便說道。
薛奉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霍統領這是……同意了嗎?”
夜黑風高,城内黑壓壓地如同一座深淵,霍烨卻遠眺向城内:“我也算是輝煌于潼南,就算不為那些百姓,隻為這座城的繁榮生機,也該盡我所能吧。”
薛奉鸾不禁感慨,霍統領無論有怎樣的野心,但從做小卒時的良善之心,是不會變的。
“多謝霍統領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