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四十,一座廢棄的爛尾樓。
這棟樓隻有三層,再往上延伸隻有幾根鋼筋豎插。空蕩蕩的平層,連石子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見。
八個多小時了。
“看來我那個好弟弟已經做出選擇了啊。”鐘奇盯着手機,自從他發過去照片後對方再沒有回應。
姜淮月中午沒吃飯,這會兒餓得不行。餓意和冷意一起席卷,讓她身心疲憊。
她坐在木椅上,被麻繩牢牢綁住。也許是鐘奇等得過于無聊,伸手拔出她嘴裡塞的東西。
現在能說話了,但姜淮月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鐘奇卻惡趣味上頭,撥通了鐘望的電話,還開了免提。
那邊聲音嘈雜,聽上去應該還在生日宴上。
喧鬧的雜音裡,一道清冽的男聲開口:“爺爺讓你回來。”
鐘奇這邊還沒說點什麼,鐘望先發制人給他下了通牒。
“我倒是能趕在晚上回來。”鐘奇笑着,“但鐘望,你能坐到晚上嗎?”
“六點會降溫,你不會想看見自己的小女朋友活活凍死吧?”
他對姜淮月的稱呼從同桌變成了小女朋友,鐘奇就是要看看鐘望坐不坐得住,他當真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鐘奇不信。
“來,說句話。”他把手搭在姜淮月肩上,“讓他聽聽。”
姜淮月垂着頭,不願搭理他。
鐘奇也不逼她,繼續對鐘望說:“很不好意思啊,你的小同桌現在已經意識模糊說不出話了。”
“鐘奇。”對面終于開口,聲音甚至帶着幾分同情,“人可以蠢,但别蠢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鐘奇譏笑,他的好弟弟是覺得三言兩語就能威懾自己嗎?
“地址。”
“喲,果然還是心疼了。都熬過八個小時了,我還以為你多能沉氣呢。”
确認鐘望會來之後,鐘奇也不打算在這兒多呆了。
現在是五點十分。他找的這個地偏僻,來回沒個一個多小時根本不可能。
他很期待,晚上六點,那群賓客遲遲見不到主角,老爺子為此蒙羞的畫面。
那時候,你繼承人的身份還站得住腳嗎?鐘奇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就走了。
姜淮月還在椅子上,偌大的建築空間裡,隻剩她一個人了。
麻繩勒着手腕有刺疼感,被摩擦過的地方已經發紅。
姜淮月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尋找能幫的上忙的工具。
她所處的位置是在二空,四周靠好幾根水泥圓柱支撐着,地上殘留着破碎的石塊和水泥麻袋。
天漸漸暗下去,四周沒有燈光,現在無疑是盲人摸象。
空氣中彌漫着粉塵味兒,地面上也是白灰灰的一層。
她目光最終鎖定到自己四點鐘方向的一個小石塊上,有個棱角就行。
小腿也被綁在椅子上,姜淮月隻能借腳心的力,運動全身一點一點挪動。木椅四隻腿在水泥上的摩擦聲格外刺耳,挪了沒兩下,她實在挪不動了。
地面不平整,要是一會兒一個不小心栽跟頭,保不齊腦袋或者其他部門磕着碰着。
她用腳底探了探,小石子還挺多。
涼風刮過她的臉,很刺骨。氣溫降下來了,姜淮月記得出門前看過的天氣預報,晚上六點左右氣溫大概會降至零下。
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已經僵冷,她不死心,咬咬牙又挪動了一段距離。
終于,腳尖好歹是能踩到那塊帶有棱角的石塊兒。
她卵足了勁把腳往外伸,石塊兒被踩在腳底,用力一拖,好歹是到了腳邊。
但,又有個新問題。
她的手夠不着。
感官在此時被無限放大,身處黑暗中很容易喚醒人心底的恐懼感。一股深深的無力爬上她的心尖,好累……
她的手機被鐘奇取出來關了機,放在了她家裡,姜淮月身上也沒有其他通訊設備。
她讨厭等待,都到這一步了幹脆破罐子破摔吧。
心一橫,她重心向後仰,人帶椅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細小的石子硌着她,身上有羽絨服的庇護倒不礙事。隻是手背火辣辣的,大概率破皮擦傷了。
顧不上這些,姜淮月用力側滾,為手騰出一點空間。随後,被捆住的雙手就在地上摸起那塊她用腳踢過來的石塊兒。
一通摸索下,好歹是找到了。
要是此刻燈光亮起,她會看見自己滿是傷口的雙手。
麻繩還挺耐磨,姜淮月一直割一直割。
好冰……好疼……
意識模糊間,她好像聽到了樓道的回響。
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再次清醒時,束縛她的那些繩子已經被解開了。
姜淮月感覺到身下的溫暖,她撐起頭,發現自己被人背着。雙手環在男生的脖子上,手背還在隐隐作痛。
這地兒車進不來,要往外走一段路才行。
鐘望察覺到背上的人醒了,幹澀的喉嚨繼續重複他來時的話:“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