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途并沒有衆人所憂慮的那般艱辛。
許是老天開了眼,當衆人将昏迷的人安置好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落雪開始慢慢變小,等到他們行到森林邊緣的時候,雪倏而停了下來,隻有風還在不依不饒地吹着。
所有人才看清遠處,天邊的圓日将要落到山頭,天色已然開始昏暗下來。
“雪停了。”牙扯了扯肩上的背帶,望着遠方出神道。
朱芽不僅讓大家帶了足量的獸皮,還準備了一大捆竹竿和系帶,她事先花費了些時間将庫存中的竹竿裁成一人多高的長度,便于就地制成簡易的托闆用來托運不方便移動的人。
雖然預想過會有人因為挨餓受凍而支撐不住暈過去,但是沒想到竟然無一幸免。
幾人合力将竹竿拼好之後,滿打滿算也隻能安放七個人。
這些人身上是壓不得重物的。本就因為二氧化碳輕微中毒而呼吸漸衰,若是再往他們身上放東西,那就真要被活活壓死。
好在救援隊伍共有十一人,安排六人每人背負一人,其餘的人拖着竹架行走,如此也将就夠用。
這些蒙鼠部落的人不知多久沒飽食過了,身上裹着厚重的獸皮也沒見更重一些。
一路上的負擔雖然不少,也勉力可支。
“雪停了還不趕緊走,等會雪再下起來的時候,别說這些人,咱們的命都得埋在山裡!”菟在前頭聽到了牙的話,她立馬轉頭催促。
菟的語氣嚴厲,但并非在恐吓弟弟。
除了朱芽,這裡不存在第二個有夜視能力的人,天黑之後,森林中最危險的就是它複雜的地形,稍有不慎一腳踏錯,自己好不好還難說,這十一個昏迷的人就要交代在這裡,到時候牽連同伴,禍及他人,一樁救人的好事反而成了災殃。
牙呐呐不敢言,趕緊使出力氣拖拽竹架。
這話讓衆人也不由得一齊加快了腳步。
太陽漸落西山,就在最後一道夕陽沉到地平線之後,救援小隊終于趕回了水潭邊。
早已在院門口等待多時的星和朱大黃飛奔而至。
星本欲上前給朱芽一個擁抱以慶祝她們安全歸來,但看到朱芽身後背着裹成大包袱樣的人時,她連忙止住了腳步。
探頭往後面看去,不僅是幾人身後背負的,還有躺在竹架上被拖拽回來的,粗粗數來十餘人,竟沒有一個能睜開眼看看她的。
“他們還活着嗎?”星呼吸一滞,小心翼翼的問道。
朱芽點點頭又搖搖頭。
星立刻就懂了:“還是有人死了對嗎?”
朱芽沉默一瞬,而後嘶啞道:“先進屋子再說,外面太冷,大家都有些受不住了。”
星再看後面無聲的一行人。
大家都是滿身凍冰,并非落雪在身上結塊形成的,而是長久行走中,周身蒸騰出來的霧氣凝結在皮毛外側,漸漸結成冰霜,使得最外側的獸皮已經凍結實了,行動間像穿着一片木闆似的艱難。
沒有生機的獸皮尚且如此,暴露在外的肌膚就更受折磨,衆人面罩下的情況星看不清,但露在外面的手都已經凍得腫脹發紫,好些人的手都在不自覺顫抖,但他們恍若不知。
僅這一眼,星眼眶便紅了起來:“快走快走!我早早就點了好幾個竈台,燒了幾大盂的水,你們趕緊将人放到屋子裡,我幫你們去兌些溫水泡手泡腳。”
她邊跑邊說,哽咽不止。
竹院内,留守的絲、羽、霖三人聽到朱芽一行人回來的動靜都就趕緊行動起來,将燒暖屋子的房門打開,方便她們盡快進入屋中,又合力到竈台邊,一人從陶盂中舀出熱水,一人從大缸中舀出冷水,兌在陶盆之中,羽試好水溫後就一盆盆擺進竹屋内,供朱芽她們回來使用。
片刻間,一行人已經進入小院,等到走進溫暖的竹屋後,衆人将肺中寒氣吐出,才覺得活了過來。
燕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接過星遞來的溫水,扯開臉上的面罩将溫水一飲而盡,才吐出今天的第一句話:“可算是回家了,我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覺得自己要凍死在冬雪季!”
其他也紛紛點頭。
隼發出一聲嗤笑:“果然是過上了好日子,才這樣就開始要死要活的了?當初就該讓鳥吃了你不好?”
回想起以前每日都幾近瀕死的痛苦生活,在雪地裡走上一整天的确不算是什麼要命的事,這麼一對比,倒顯得他現在嬌慣了似的。
燕讪笑,有些不好意思。
隼懶得再理他,脫下礙事的獸皮大衣放在屋外,就轉回身去幫朱芽查看蒙鼠族人的情況。
根本來也想倒這間屋子裡來,但被羽強壓在床上不讓下來,還叮囑朱大黃看好他,絕對不能讓他行動一步。
朱大黃便帶着不會走動的小跟班希以及小小跟屁蟲金守在床前,三雙圓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焦急又無奈的男人。
在大狗極具威懾性的形體和利齒下,根按下了心中的急切,決定遵守醫囑躺回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