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大眼睛看着排列齊整的屋頂,将每一根竹竿來來回回看了很多遍,耳朵也不肯放過外面的一絲響動。
……
豐族的首領真的将族人們都救回來了。
有幾個人走出了竹屋,他們是過來叫自己去和族人見面嗎?
不是,他們又走進去了,是将什麼東西放在了外面,那東西落地的時候并沒有發出很大的響動,大概是獸皮之類的。
他們在說話,距離太遠了聽不清。
奇怪,為什麼沒有聽到熟悉的聲音?
……
根的聽覺并不是很靈敏,因為隔着一面牆和幾米距離,所有的聲音都顯得隐約不詳。
他腦子裡亂哄哄的,又想起身去看看情況。
原本趴下來逗金玩的朱大黃警覺地直起身子,對着不安分的根龇了龇牙。
雖然不知道羽為什麼不讓這個人離開床榻,但是答應的事就要做到,認真的大狗絕對不允許出現打破承諾的情況出現。
根吓了一跳,他不曉得朱大黃溫柔的性情,真怕這頭巨獸會咬自己一口,連忙顫巍巍的躺回了獸皮裡。
他身體虛弱精神不濟,提心吊膽了一天沒合眼,這一躺竟覺得渾身松軟,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眠中。
朱大黃靜靜瞧着男人睡着,才繼續趴下來,将拱進自己毛發中的小獅子挑出來,把它團成一顆球推得老遠,小獅子一直滾到牆邊才停下,然後又屁颠地跑回朱大黃身邊重複剛才的遊戲。
希坐在椅子上啃着磨牙餅幹,瞧着一大一小兩個毛團咧嘴直樂。
這邊竹屋内的恬淡溫馨并沒有穿越嚴寒傳遞到另一側的竹屋。
這邊,朱芽快速清理好自己,猛喝下一口溫水,還沒來得及咽下就見背救回來的十一人中起了響動。
被束縛在獸皮内的男人突然扭動起來,他雙目緊閉,面色蒼白扭曲,大顆大顆的冷汗冒出,嘴裡還不停地說着呓語。
她趕緊沖到男人身側,解開束縛在他身上的鹿皮繩。
這本作固定獸皮用的,避免搬運途中獸皮突然散開增添意外,現在卻成了影響男人呼吸的妨礙。
她一邊解着鹿皮繩,一邊安排衆人将其它人身上的繩索一一解開。
繩索解開後,獸皮稍微松散開,男人急促的呼吸也漸漸緩了下來,朱芽側耳貼近,聽男人的呼吸恢複正常後,她才直起身子打開獸皮,從頭到腳給他檢查了一遍身體。
男人手腳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凍傷。人類四肢末端的血管細小,比其他部位更容易受凍,這裡出現凍傷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朱芽叫來星和羽,讓她們帶人用一些小的獸皮沾上溫水給男人敷住腫脹發紫的手腳,軟化凍傷造成的阻塞,加速血液流通,盡量減緩傷勢以保全完整的身體。
剛歇下來的人們也再次行動起來,他們提前打開那些緊裹住的獸皮,方便朱芽為他們做檢查。
一通查看下來,存活的十一個人既不幸又幸運,他們雖然因為饑餓嚴寒二氧化碳過量等種種原因暈厥不醒,但每個人都挺了過來。
身上傷勢最重的人就是那個倒在山洞最外面的男人,他的手腳腫成正常狀态下的兩倍大,像是中了什麼奇毒似的還發出一些血疱,其中一些在搬運包裹的過程中被磨破,裡面黃白色的液體夾雜着細細血絲沾染在皮毛上。
朱芽看得直皺眉,倒不是覺得惡心,而是回憶起了一個現代醫學公認的常識。
血疱破裂就意味着感染,而沒有特效藥的原始社會,感染帶來的後果不言而喻。
如果不能好好處理,他将是下一個死去的人。
看着男人幹柴般的枯瘦身軀和異常膨大的四肢,朱芽親手去打了一盆水,又拿來還未烘幹成型的肥皂為他清理身體。
這塊肥皂是她前些日子閑下來時做的,手裡頭沒有豬油,便用鹿油代替,混合着草木灰沉澱出來的堿水和粗鹽,多次調制了配比才做出巴掌大小的一塊,這半成型的鹿油肥皂被放置在櫃頂上陰幹,平日裡連朱大黃都見不着一眼,今天總算是得用了。
堿性的肥皂是現代人常用的消毒物品,雖然作用大不到哪裡去,在現在卻是救命的東西。
朱芽挑出一塊半幹的白色肥皂,放進溫水中化開,然後用這濁白色的水打濕獸皮仔細擦洗男人髒乎乎的四肢,一番動作後,男人腫脹的皮膚幹淨到發亮,而陶盆中的水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一連換洗掉六盆水,朱芽才将男人的手腳徹底清理幹淨,她囑咐衆人好好看着,有事及時找她,然後起身轉去隔壁庫房取草藥熬煮。
屋内的人齊齊點頭,朱芽便放心離開。
她做事一向專注,沒有發現大家的神思都被白色的新奇東西所吸引,更沒察覺有幾人下意識地将手背到身後去了。
雖然大家早已養成洗手的習慣,但洗得這般幹淨的手還真是頭一回見,顯得個别人剛泡過溫水的雙手髒得好似又去外面挖了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