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庭步入正廳,腦中深思若開分店,客盈樓是根據現下模式,依葫蘆畫瓢?還是另想個别出心載的方式?
此外,又該選址何處?
她思緒飄遠,心不在焉坐在凳子上一闆一眼扒飯。
對身旁不滿的眼神一無所知。
小儀惡狠狠觑她一眼,但想到近日飯食委屈她,半抿薄唇,垂下眼眸,安靜用飯。
張庭腹中傳來脹意,才回過神,她放下筷子,用一旁的巾子擦擦嘴唇。
視線落到小儀身上,還詫異他今晚竟如此沉默。
不免問他:“鄭二用得可趁手?”
“你若要多配些人,也盡管開口。”
他緩緩放下碗筷,優雅擦拭唇角,輕聲道:“鄭二尚可,目前有她足矣。”
張庭微微颔首,“你這邊順利便可。”說罷站起身,她今下午的書還未看完。
小儀也跟着起身,還叫住她。
張庭剛踏出幾步,轉身回望他。
小儀覺得她今日分外冷漠,待他和昨夜截然不同,心頭升起一股酸澀。
但他努努嘴,隻說:“小姐可有想過若鋪子盈利,作為何用?”
張庭微蹙眉頭,又聽他話中别有深意,反問道:“你有何高見?”
“京中蔬菜瓜果昂貴,若鋪子盈利,小姐置辦一處莊子,種上菜果,便能自給自足;家财微薄,小姐用來走年禮、節禮也體面。”
聞言,張庭不由莞爾,這倒是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她笑着向他作揖,溫聲道:“果真是高見,小生自愧不如,日後若得利錢,置辦莊子還要靠公子慧眼!”
小儀抿直忍不住翹起的唇線,保持自己的威儀。
轉瞬,他又捂住唇笑出聲,笑聲如泉水,清冽悅耳,盯着張庭眼中閃爍着歡喜的星芒,如夏日的陽光,耀眼而又奪目。
張庭背過身,負手回書房,路上暗自忖量:年紀小就是好糊弄。
月亮爬上枝頭,烏雲快速閃過,讓皎潔的月光揮灑大地。
小儀擁着被子沉沉睡去,不知做了什麼美夢,唇畔綻放一抹笑意。
翌日,用過早食。
林秀珍來報門外有人求見,是位衣着華麗的女子,名叫蒲秋。
張庭眉毛一揚,見她?
雖然張庭沒聽過此人名号,但既然來拜見她也不會拒之門外,讓林秀珍将人引進來,又令小儀備好茶點送去書房。
張庭前腳回到書房,後腳那人便被引進門。
張庭面露詫異,邀她坐下,“竟然是姐姐來了,怎麼不先送拜帖過來?妹妹好置辦酒席宴請一番。”
蒲秋粲然一笑,“昨日問了裘媛得知你的住址,今日冒昧前來,實屬匆忙,不曾備下拜帖。”
起身朝張庭作揖,“還請勿怪。”
張庭連忙過去将她扶住,“姐姐何必如此,快快請起。”
待兩人坐下,小容、喜哥捧着茶水點心進來,恭敬呈給她們。
張庭滿意點點頭,小儀調教之後,宅中仆從的儀态規矩都有顯著進步。
她熱情招呼蒲秋嘗嘗茶點。
蒲秋一一用過,感慨:“庭妹不愧是雅緻人,家中茶點都這般精緻味美,絲毫不輸裘家的。”
張庭擺擺手,說不過一些奇技淫巧,怎敢班門弄斧。
寒暄一陣後,蒲秋才說明來意:“上回還要多謝庭妹解圍,不然我還不知如何收場。”
“那日本就追出門要向你緻謝,隻可惜晚了一步。”
她就是紫袍女子的友人。
張庭聽蒲秋說起那日,不免問起她的好友。
蒲秋冷笑:“不瞞庭妹,我與她相識數年,自認為從未怠慢過她,卻不曾想我為她沖鋒陷陣,她卻置若罔聞,畏懼權貴。”
“我也算看清她,已與她分道揚镳。”
張庭安慰她:“日後定會有更合心意的友人,姐姐無需憂心。”
蒲秋連連點頭,她搓搓手,眼中帶着期盼以及幾分羞澀,輕聲問道:“那日我觀庭妹舉止言談泰然自若,甚是仰慕。我今日巳時便要啟程會濟州府,不知往後可否與庭妹通信?”
白白送上門的人脈,張庭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拒絕?當下立即回應她。
看到露出對方欣喜的神情,張庭問她:“姐姐為何走得如此匆忙?”
蒲秋歎氣,直言道:“庭妹有所不知,京中局勢不明朗,鄭博士自盡,我心惶恐,此其一;我與那人有沖突不願再見,家中另外安排先生教我詩書,沖擊會試,此其二;”
張庭輕輕颔首,又一臉怅然說:“姐姐遠去濟州府,我竟無法好生招待,實在遺憾。”
蒲秋哈哈笑道:“濟州府與京都接壤,庭妹閑時來找我便是,屆時由我作東,定會讓你賓至如歸。”
張庭自然無有不可,承諾到時一定拜訪。
兩人閑談間,蒲秋說起韓大人那屆科舉考試人才雲集,實為千古盛況,文壇才子數不勝數,政治英才多如牛毛,竟無一名泛泛之輩。
韓大人?
那便是成泰元年的科舉考試。
蒲秋眼中流露羨慕,“若我生得早些,也能一睹盛況。”
“前人自有前人好,今人亦有今日妙。姐姐會試一舉上榜,一展風采,又如何須豔羨前人?”
蒲秋聽得心頭熨帖,展顔一笑,深覺今日擠出時間來結交張庭,萬分正确。
與這位交談,實在太合她意了!
若這都不算秉性相的友人,那天下再也沒有知交莫逆。
拉着張庭暢談古今,隻恨相見甚晚!
直到巳時,門外候着的婢子托人來催,蒲秋才依依不舍拜别張庭。
臨行前,還特意叮囑她:“庭妹,日後定要來濟州府找我!你我談論時事,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