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時聿在西北區當醫生的第二年,剛進指揮中心時,他甚至擔心會有理事長的人發現他,直到他發覺這一次是名老上将指揮部署任務,也就放下了心。
後來他被調到難民所,與指揮中心距離太遠,就更不會看到他想見的人。
陰雨天很難曬幹衣服,時聿以防打雷,特意提前吃了藥,跑回陽台收衣服。
今天難得不忙,隔壁同期醫生送來一盤水果給時聿。
“趁着今天不忙,小時你多歇會兒。”
他也是個Omega,叫蘋方。他自從知道時聿身體不太好後,一閑下來就要來隔壁送點吃的。
“謝謝。”
時聿接過果盤,邀請他進屋。
“現在算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甯願不要高薪也不來了,要麼忙的兩天睡不了覺,要麼睡一天無聊死。”蘋方狠狠地吃了一口芒果塊。
時聿聲音清潤:“那你還不是來了。”
“那是我爹逼着我來的,非要讓我多出去曆練曆練好繼承他的醫院。”蘋方憤恨地啃下一塊蘋果,“萬惡的資本家。”
“我是他兒子也得罵兩句。”
時聿低聲笑了一下沒說話,窗外開始響起了悶雷,他被轉移了些注意力。
“倒是你小時,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蘋方和時聿認識後兩人很是投的來,隻是時聿很少說自己的事,一年多過去了他都不知道時聿找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這一個月裡蘋方被調到了其他難民所幫了一陣,也沒怎麼和時聿聯系。
“沒有。”
時聿說完頓了一下,身體像是有感知,肩膀忽然一縮。
随之巨響伴随着越來越近的雷聲響起,轟隆一聲似要把世界撕碎。
“怎麼了!”蘋方急忙站起身,“哪裡爆炸了嗎?”
緊接着時聿和他的兩個通訊器一同炸響。
在這個不隔音的卧室裡震耳欲聾,氣氛也瞬時變得濃重。
“我們宿舍前面的學校發生爆炸了,死傷還不知道。”時聿在爆炸後一秒就立刻起身換衣服,動作快到連蘋方都沒反應過來。
擱在鞋櫃上的眼鏡沒人随之拿起戴上,模糊的眼前頓時清明片刻。
“快走!”
蘋方連忙跟着人跑出去,差點沒追上時聿的尾巴,如果他沒看到對方那張慘白的臉,他一定會暗想這人一定偷偷練過。
他們的宿舍距離學校大門還有段距離,時聿沒想那麼多,擡腿就開始跑,一路上飛奔的救護車也沒有注意到路邊奔跑的兩個身影。
兩個Omega跑的不算太快,但也差點要了老命,一個沒跑過這麼長的路,一個身體弱的跑幾步就喘。
時聿比蘋方快了幾分鐘到達。
他避開沖出來的人群,目的明确地往爆炸中心點——教務處跑去。
肺部由于奔跑太快而劇烈地咳喘,吸進去的空氣都變成了鐵鏽味,包括已經糊的看不見的眼鏡,由于雨水的緣故可見度降低。
不過他一向遇見傷者都是第一時間跑過去救人,在發現倒塌地大樓外躺着一個人時,他的本能反應就是先把人拖到安全距離外,再進行檢查搶救。
跑過來就已經費了他不少力氣,卻在給人做心肺複蘇時用了标準的力度。
時聿實在不敢停,雙手使用時間過長而微微顫抖,背後的雷聲不斷充斥在他耳邊,他早就在應激症發作後聽不太清了。
也不知道誰在大雨裡說了句“快跑”。
應該是對那些老師學生說的罷了,時聿昏沉地想。
做戰地醫生的兩年裡,他自認為已經做到高強度的警惕心了,但是此刻身體的沉重感更多,明明餘光裡他已經注意到刺眼鋒利的刀光。
可偏偏身體暈的怎麼都躲不了,雙手也終于放棄那毫無意義的心肺複蘇。
“時聿!”
在匕首刺向自己的喉嚨時,時聿知道躲不過卻還是害怕地閉上了眼。
一陣比他身上要暖一些的熱流從身後湧來。
脖頸被人反向握住,擋住了就差毫厘地尖刺,些微粗略的指腹摩挲在時聿的脖頸,接着是前方握住刀刃的手,鮮血從指縫裡直愣愣地往下滴。
時間不過也才過去了兩秒,時聿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裡。
一百多度的眼鏡似乎也不管用了,他微皺着眉,想去看看是誰這麼無禮且随意地捏自己脖子,到現在還不放下。
裴讓在下一秒跑過來折斷犯人手腕,不讓他再有偷襲的機會,神情兇狠地牽制住,也不忘留個眼神好奇面前這兩個人的微妙氣氛。
雲林藹六年後第一次看到時聿,和想象中的都不一樣。
他想過最差的也隻是Omega掉海裡再也找不到了,也想過他或許會在某個街頭和人碰面。
但他這輩子都想不到,時聿可能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亡,這比淩遲他還要更痛苦不堪。
“你.....”聯盟會陸軍作戰隊隊長雲少尉,因為跑這麼幾步就說不出話了。
碰到什麼人都救嗎?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嗎?那麼大一把刀是真看不見還是想要徹底跟他陰陽兩隔,是眼瞎了嗎?
沒等他說話,懷裡的人忽然眼睛一閉,昏迷不醒地倒進了他的懷裡。
雲林藹閉上了嘴,什麼狠話都舍不得說了。
重逢的喜悅還沒上來,就被時聿慘白的臉和抱起來比以前還要輕的體重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