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沉默片刻，而後道：“阿歸怎麼沒和你一起上來？”

沉淵道：“被我殺了。”

“你！”沐玥當即要一掌擊向沉淵，然而卻堪堪止住了。

沉淵察覺到眼前人的異樣，笑了：“若非本座現在失了興緻，本還想連你一并殺了。不信？怎麼不下山瞧瞧去？”

沐玥沒等沉淵胡謅亂編完，當即掉頭往山下飛去。

沐玥一走，沉淵拂在樹幹上的手忽然用力一握，從中取出了一柄長劍，與幻境中的那把别無二緻。他取出後查看一番，輕聲道：“此劍邪氣太甚，于你修行有損，你竟還溫養在自己的本體中，難怪會......”

沉淵沒再說下去，隻見眼前這棵樹中原本金紅相間的微光發生了變化：紅色漸漸流逝，金色雖還在樹形之内，隻是流動得愈發緩慢。

沉淵四下看了一圈，隻見原先引着他上山的那些紅影登時變為血紅色，整座山漸漸被暗紅色的霧氣包圍，沉淵反應過來，默音是想借此劍之力，鎮壓這滿山屍骨遍野的陰邪之氣，道：“為報答你看顧本座的劍，這些雜碎，本座便替你除了。”

沉淵轉身揮過手中劍，數道劍氣并出，蕩平了整座山的邪氣。

就在這時，沉淵察覺到一道金光從那棵雙生樹上流轉而來，纏上他的雙眼。待金光褪去後，周遭一切都已分明。

一道輕飄飄的女聲傳來，“多謝。”

沉淵回頭一看，隻見那棵樹枯了一半，然而其上流轉的金光也已看不見了。

沉淵開口道：“值得麼？”

默音幻化出一道人形，坐在樹枝上，看着一吹即散，虛無缥缈得很。她道：“神尊不也是遭人恩将仇報，又心甘情願自封神魂，神尊覺得值得麼？”

沉淵嘴角一扯，“不值得啊，本座這不是來找他們算賬來了麼？”

“......”默音許久未出聲，就在沉淵以為她魂飛魄散時，她突然道：“我是為父神的夙願和‘他’......神尊又是為了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沉淵正色道：“本座如此想便如此做了，從不為誰。”

沉淵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對一個小神扯謊。或許是他覺得從沒有誰會信所謂誓言，他當年于洪荒帝立誓守護荒界，即便有人說相信他，終究還是會懷疑他。這又何必說出來鬧笑話？

正想着，天邊隐隐傳來滾滾雷聲，與方才一道一響的不同，此時天際雷電交加，愈逼近便愈是驚天動地。

“來了......”沉淵喃喃道。

默音見其面不改色，便也不緊張，不慌不忙道：“其實當年父神并非不信神尊，隻是迫于天界的形勢......”

見沉淵冷笑，默音便知他并沒信，然而她也不打算多做解釋，隻是忽然感慨道：“天界已和從前大不相同了——或許從我父神隕落那日起，天界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這麼說若是在旁人聽來，未免會覺得戰神于天界地位懸殊；事實上，自從神魔大戰結束後，戰神隕落，水神被封印，花神不知所蹤，火神遊離于天界之外，唯有夜神仍在恪盡職守。可上古神流傳至今僅剩四位，往後天界将如何？上古神又該如何？無人猜得到。

凡夫俗子擠破腦袋求仙問道，妄圖飛升成仙成神，或許千百年後天界将由他們主宰也未嘗不可。

默音從樹上落下，雙手合十，周身散發着微弱的金光，而後竟化成一抹微光和又一柄長劍，雙雙落到沉淵掌中。

“你這又是何必？”沉淵道。

默音的聲音從劍中傳來，“其實我早已入魔，從動情那時起，我便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隻是父神的劍時刻提醒着我不可失了神智。可當年天裂一戰我便已損耗過重，北映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數陰邪怨氣才化成了如今的馥山山神，自神尊方才取回佩劍散盡此地邪氣，本神便也不在了。”

“你為何......”沉淵一句話轉到嘴邊，卻無可奈何地咽了下去，隻因默音道：“多說無益，這是本神的選擇，神尊就當是彌補父神當年的虧欠。”

“不需要。”沉淵轉動劍柄，反手将其插入土中。

默音的聲音再也聽不見，沉淵也不願再聽她多說。可即便如此，方才的一抹微光緩緩附上沉淵手中最後一枚暗淡的銅錢，使其煥然如新。

就在這時，第一道天劫之雷已然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