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光帶着木匠來店裡丈量,費盡心機要榨出這十幾平米的最大價值。
原來幾張食案是課桌式擺放,沈韶光突然想起前世在家裝論壇看到的小戶型中吧台代替餐桌的設計,在店裡溜達比量了一陣子,便決定讓木匠做幾張通整面牆壁的長條桌案,有點類似後代的吧台,隻是更低矮。
座位多了,一地的胡凳恐怕會顯得亂,那便地面鋪篾席,胡凳一律換成蒲團。燭台、裝飾盆栽之類能上牆的都上牆……
不是什麼大工程,不過三五天便拾掇好了。白牆壁,原木色長桌案列于兩牆,另有兩張短食案擺在中間,長短錯落着,倒也并不顯得很擁擠。地上棕色篾席,缃色蒲團,一面牆高處鑲嵌隔闆,闆上擺着白瓷罐,罐裡養着蘭草、茉莉之類,大片的白、深深淺淺的棕、一點點綠,居然頗有兩分文藝的美感——或許另一面牆可以挂幅字畫?留白亦可。
沈韶光拍拍手上的土,頗自得地問阿圓:“如何?”
阿圓點頭:“若是再大些就更好了。”
沈韶光咬牙,照着憨丫頭的腦袋使勁摁一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
又恨恨地立志,總有一天,爺要開這長安城最大的酒樓,幾百平的大堂,幾十個包間,大堂中間專門空一塊地方耍百戲,吞刀、緣竿、鑽火圈,胡旋、柘枝、劍器渾脫,一個都不能少。
“小娘子,來一籠玉尖面!”
“好嘞!”沈韶光清脆地應着,把灌湯包子給客人放在其自帶的盤子裡,收了一把銅錢扔進錢簸籮。
在百丈高空的大酒樓和豆腐幹高的一把銅錢之間蹦跶,沈掌櫃倒也沒什麼眩暈感。
不管怎麼說,店裡現在有了個能讓人坐下喝一杯的地方了。
去釀酒作坊訂了酒,在瑪瑙肉、獅子頭等招牌菜的基礎上,又添了些拌秋葵、炸魚鲊、蘭花豆、鹵豬頭、鹵豬蹄之類簡單的下酒小菜,沈記這食鋪兼營的賣酒買賣也就開張了。
客人們對沈韶光這袖珍小酒肆頗為買賬,幹幹淨淨的,還有點那麼點拙樸的調調兒,關鍵,不用拿着肉圓子、瑪瑙肉到處找喝酒的地方了。
吃了沈記的小菜,卻覺得,嗯,來着了!
要說這沈小娘子手藝是真好,煎餅不說它,主要是新鮮幹淨,玉尖面和花糕卻着實是精緻,據有見識的說,頗有些宮中禦膳的品格。瑪瑙肉、獅子頭也是這一類,可以算得“珍馐美馔”。沒想到簡單的家常小菜做得也這般好。
“店家,再來一盤魚鲊!”
阿圓邁着大腳闆走路如風地上菜。
“小娘子,你家的魚鲊為何就這般香?”
“這個——婢子不知,”阿圓憨笑,“好吃,郎君就多吃點兒。”簡直與沈韶光曾被問到相同問題時回答的“喜歡就過來,何必自己費事”一脈相承。
廚間正在包玉尖面的沈韶光聞言一笑,其實并沒有什麼訣竅,不過是腌的時候加了醪糟——便是夏天的時候腌的那一壇子,故而多了些醪糟香,炸的時候炸兩次,第一次炸熟,第二次調高油溫,炸酥,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