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愉神色淡淡,“無妨,我們讓吧。”
“是。”
船夫嘟嘟囔囔,雖然不甘心,但主子都發話了,隻好忍耐。
知夏瞥了一眼外頭,輕蔑道:“咱們郎君可是堂堂瑞王殿下,論尊貴,那一船人加起來都比不上,咱們用得着怕?”
祝愉回過頭,從銅鏡裡看到了妝容精緻的自己,以及滿臉不服氣的知夏。
“仙茵小築外禁稱王爺,你莫要忘了。”
“是。”知夏拉長了尾音,又咬重了字眼,“奴婢記得,在外要稱員外郎和夫人!”
頗為陰陽怪氣。
一旁的知春狠狠瞪她一眼,似是警告,她滿不在乎地撅了撅嘴。
知春無奈,隻好把她支走,“看時辰,員外馬上就要來了。你快去後面船艙拿衣服來,給夫人換上。”
“哦!”
知夏俏皮地應了一聲,似是迫不及待地跑出船艙。
知春歎了口氣,“要奴婢說,夫人您就是脾氣太好了,才讓她這麼無法無天。員外這麼疼您,您跟他說一聲,這丫頭哪還有機會在您面前礙眼。”
“随她去吧。”
祝愉眉目平靜,激不起絲毫波瀾。
知夏這丫頭是當初王爺親自挑選送到她身邊的,理由是這丫頭年紀雖小但聰明伶俐,慣會哄人開心。
她若是趕這丫頭走,便是拂了他的意。
祝愉低頭挑揀着木盒裡的首飾,漫不經心道:“總歸是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
兩艘畫舫隔得不遠,但凡站在船艙外頭說話大聲些,對面船上多少能聽到一點。
知夏抱着自己精心挑選的衣服慢悠悠走過廊道,恰好聽到對面婢女的聲音。
“咱們三郎君說的沒錯,商人嘛,最有眼色了,那骨頭是又輕!又軟!又賤!一聽咱們是誰,立馬就讓路了!”
緊随其後的笑聲刺耳,誇張得好像故意讓她聽得清清楚楚,好羞辱一般。
知夏背對他們翻了個白眼,咽不下這口氣。
她原地思索片刻,忽而靈光乍現,折回跑去找了船夫。
“夫人讓我來傳話,她改變主意了,咱們不讓!等過了橋,咱們郎君就上船了,有他給咱們撐腰呢!”
*
“這小妮子,取個衣服磨磨蹭蹭的,還不回來。”知春守在船艙口,一邊咒罵,一邊張望。
等了許久,終于見到知夏的身影,她忙招手催促,“你快點!擱那傻樂什麼呢?”
“有什麼好急的,不就差換件衣服了嘛,來得及。”
知夏嗔怪着,背對着知春進艙,避免她急性子從自己懷裡搶走衣服。
過了屏風,她便像獻寶似的張開手臂,展開手裡的素色衣衫,原地轉了一圈,向祝愉和知春展示。
“瞧!好看嗎?”
祝愉擡眸,愣了愣。
那壓根算不上一件衣服,寬袖長衫,薄薄一層紗,再加腰間系帶。幾乎透明,遮不住半點春光。
“這件料子摸起來特别舒服!配上夫人現在穿的那件金絲海棠肚兜……”知夏眉眼彎彎,興緻勃勃,“到時候,金色海棠花在燭火下朦朦胧胧,若隐若現,摸起來滑膩滑膩的,還不把咱們郎君的魂都給勾沒了!”
知春聽了害臊,紅了大半張臉,别過身去。
“咳。”祝愉收回視線,“用不着這麼誇張,換一件正常的來。”
知夏頓時垮了臉,不死心道:“咱們郎君肯定會喜歡的!”
“可我不喜歡。”
知夏:“……”
祝愉的語氣并不重,但聽來有些惱。
知春回過神來,打破僵局道:“夫人都說不喜歡了,你還不去換了來!”
“可是……”知夏不情不願地轉身,半晌沒挪動腳步,“您不喜歡就不穿,難道不是郎君喜歡最要緊嗎?”
她嘀嘀咕咕,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場的都聽得見。
“郎君可是有半個多月沒來看您了,半個多月啊!說不定就是膩……”
“你住嘴!”知春預感不妙,揚聲打斷,忙推搡着知夏離開船艙,邊走邊小聲哀求,“别說了你!”
奈何知夏越說越起勁,“主子的前途就是咱做奴婢的前途,好不容易能見郎君,夫人若是不把握這次機會,不把郎君哄好,沒了郎君的寵愛,那遭殃的可不隻是自己,奴婢明明是為您好啊!”
她喋喋不休,被知春咬着牙大力推出船艙後才閉嘴。
祝愉攥緊手心,一言不發。
“夫人别生氣。”知春回過頭來,焦急地安撫道。
祝愉心中煩躁,望向窗外,竟還與那艘畫舫并行。
“不是說了讓行嗎?怎麼還沒減速?”
知春愕然,手忙腳亂。
“奴婢這就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