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夫人？誰是夫人？”出頭椽兒博滿忽然跟着跳起來，指着言知确瞳孔顫抖，“這這這……莫非是咱們姑爺？”

易家未過門的親姑爺？被博滿當頭一棒綁回農舍的言二哥？

金缽、銀鑼、銅錠不能言語，隻能一緻捂緊口鼻表現驚歎，他們恨不能立時上樓将師父拽出門，分享這一驚天消息。

幾人中唯有梧綠還算清醒，當即擡手對着博滿後腦勺一巴掌揮下，訓斥道：“姑娘清譽豈容你胡亂編排，真真是該打。”

周遭異常沉默，易辭晚倒是神态如常，端起一盞茶，徐徐吹着，不緊不慢地小口品嘗。

但她越是如此，便越是叫人膽寒，話一出口便察覺失态，博滿猝然僵直背脊，麻木地轉向易辭晚，不由欲哭無淚的收緊脖子，恨不能當場給自己幾個巴掌，趁機打醒這昏聩的腦子。

彭滿瞧他不順眼，又不好當衆駁他，幹脆攥博滿衣領塞到後廚燒火去了。

正堂中少了兩人，闵松茫然地咽了咽，扭回視線向言知确無聲求助，卻被一道犀利的眼神截斷去路。

他咬緊牙關，雙手往唇角一拉，餘光撇見彭滿按着刀甩了簾子迅速靠近，心一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

翌日。

風聲漸弱，老天爺難得賞臉，收了一場雪，山林間雪霧消散，前路漸漸清晰。

一架馬車驚破林中寂靜，在平整的雪道上拉出兩道長線，靠近城外的一處客店。

三道身影從客店外改道步行，依照幾日前的路徑入城。

收攏木闆的闵松落後幾步，緊趕慢趕擠到兩人中間，拱了拱搓手問道：“彭大哥，咱們從何處開始？我這兜裡的東西硌得慌，腿都快青了。”

彭滿将臉上的布巾扯下，朝他臉上抖一抖，沒好氣道：“跟着就是了，問那麼多做甚。”

他将人拽去巷角，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向外打探，此時天還未大亮，街上人影稀少，正适宜蹲守。

闵松隻得掖着手縮在角落裡，往避風處躲，包裹生銀的布團被他擠到懷中，逗弄似的滾着。

約莫等了一個時辰，巷子外漸漸激起幾道交談聲，聽着是挑擔子的小販入街的動響，生意擺開，客人也便陸續往街頭聚攏。

言知确打了手勢，招呼他起身，三人在牆角處探頭，生等着人群漸勢擁擠。

“你是生面孔，一會兒沖到人群中将銀子撒開，我二人便趁亂叫嚷，吸引注意，你隻管叫苦，務必将昨日交代你的話宣揚出去，”言知确替闵松将布巾系緊，低聲叮囑了幾句。

闵松直說曉得了，解開包裹生銀的繩結，打氣般跳了兩下，呼出數尺長的白霧，“瞧好了！”

言知确與彭滿對視一眼，默契地将手中生銀往他懷裡塞去，在闵松還未來得及反應時，不知是誰猛地飛起一腳，将他從巷子裡踹了出去，撲騰一下摔到青石階上。

闵松痛得一聲驚呼，卻不忘将懷中銀子往外推，順着石階咕噜噜滾下去。

隻聽他拍着地面，捂緊了心口厲聲疾呼：“哎呀——我的銀子啊！”

吵嚷地人群瞬間被吸引過來，碎銀嘩啦啦散落一地，衆人哪裡瞧過這場面，當下一哄而上，上趕着去撿銀子。

“那是我的銀子，諸位行行好，都不要搶，我好不容易才從旁人手中換來的，生銀，不值錢的，”他特意拖長了語調，假模假樣地爬起身跟着撿銀子。

身旁有人沖過來揪他衣襟，揚聲質問：“什麼生銀？你從哪換來的？”

“哎呀！”闵松一拍大腿，淚流滿面道：“城外礦山運來的，外頭的人都争着搶着去挖，咱們在城裡出不去，我好不容易才得了這點兒。”

“行行好，别撿了别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