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易辭晚慢條斯理地說道:“所以,我還有第二個條件。”
虞聞祁面上喜怒難辨,輕擡下巴,示意她往下說。
易辭晚遂屈膝行李,順勢道:“我既然開了口,為保順利,三郎君自然不會放我離開,那便煩請三郎君允三匹馬,讓我這三名仆從離開,以我如今現狀,不亞于置身一場無頭賭局之中,萬不能押注于郎君一人,還請見諒,”她擡手一一點過梧綠、盧崇、博滿三人,帶着不肯退讓的堅定。
“不可!”盧崇當即反對。
梧綠攥緊拳頭,橫臂攔住欲沖上前去的盧崇,無聲搖了搖頭。
易辭晚便将愧疚的目光投向另一側的三人,忍了忍,柔聲道:“金缽、銀鑼、銅錠,這三人不能言語,跟着我也不怕洩了三郎君的秘密,是以……全看郎君如何抉擇。”
以三人換一人,聽起來稀罕,虞聞祁緩緩掃過梧綠等人,眸光微寒,似乎執着于從他們身上捕捉到一絲可疑之處,但這股懷疑很快被驟然襲來的風雪吹散。
時不待人,若冬去春至,一切便将無處藏匿。
虞聞祁仰頭深吸,半晌,他按住易辭晚的胳膊往馬車拽去,歪頭示意随從,“給他們三匹馬。”
侍衛長龐魏拱手道是,親自牽了三匹馬遞到盧崇手中,金缽随易辭晚坐入馬車,銀鑼、銅錠駕車随行。
隻聽一聲嘶鳴,虞聞祁揚鞭催馬,遁着風聲呼嘯疾馳而過,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山下行去。
徒留盧崇三人滞留原地,頓覺無措。
博滿憤而高舉鍁鎬,擲向馬車離開的方向,咬牙道:“這群無賴之輩,簡直逼人太甚。”
“咱們追上去,借機将主家救走,”盧崇翻身上馬,利落地繞緊缰繩。
“不能追!”梧綠松開手指,用帕子仔細擦拭指甲上的血迹,擡眸時若有所思,“方才姑娘下車前,與我提起她遺失在綁匪手中的随雲簪,咱們當下的任務是等待城門開啟,入當鋪蹲守綁匪,替她理清這雲祥城内的敵友,更何況敵衆我寡,你這般貿然沖上去,隻會陷姑娘于危境,需得從長計議。”
博滿亦上前勸服道:“梧綠說的在理,主家說了,咱們也是她押在這賭局上的彩頭。”
既是彩頭,當尋個好意頭。
盧崇聽罷,嚷聲晦氣,甩手棄了馬鞭。
……
十裡外來雲村,村中唯一一幢青瓦宅院外,踱來幾匹駿馬,簇擁着一架馬車在院門外打了個轉。
打頭一匹青骢駿馬,青灰色馬毛順滑光亮,鼻中噴出一道白氣,收蹄任性蹬踏地面,襯得馬背上那人,更為儀表不凡。
他調轉馬匹,靠近馬車側面,懶懶提劍挑開一角簾子,偏下頭問道:“這便是你說的地方?”
簾子下,金缽一臉警惕的擠在車窗前,倔強的不肯讓位。
一道低柔婉轉的聲音從簾子後傳來,“三郎君可聽過陰陽學官,至十多年前那位術官緻仕後,雲祥陰陽學官便空置多年,聽聞他此前收了一位門生,時常随侍,離開縣衙後,這位門生容納金石技藝,改行做了鐵匠,成了這來雲村一等一的富戶。”
“竟是個鐵匠!還算好辦。”
虞聞祁的注意在金石技藝四字上短暫停留,遂收了劍,吩咐龐魏上前敲門,其餘幾人貼緊兩側牆壁,等待随時破門而入。
易辭晚拿手指推開一條小縫,早料到他會如此行事,悄聲提醒道:“此人孤身一人,無牽無挂,是個甯為玉碎不為瓦全之人,郎君縱然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無濟于事,但此人最愛金石之學,郎君不若曉之以利。”
她說的這利,自然是指銀礦。
虞聞祁指尖緩緩劃過刀鞘,屈指一彈,殺氣帶動全身戾氣翻湧,“利我敢給,他也得有命去享。”
“誰啊,今兒個不打鐵,說過多少遍了,是哪個不長眼的,”院門嘭的一聲打開,一面寬厚的胸脯從門内擠出,粗劣的手掌掄起鐵錘橫搭在肩膀上,夾雜着幾聲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