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娶妻,鮮牲血飼。
壁上龍蛇,庇佑山靈。
他日化龍,夭矯空碧。”
丁螢悚然,盯着中間染血的花轎,顫聲道:“那花轎上面有鎖!這……這到底是成親還是當祭品啊?!”
山民們唱完,便各自回家,模樣匆忙,腳步飛快。
蒼梧派四人順着他們的步伐向村舍眺望,這一驚非同小可。
隻見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貼着一副青色的畫卷,上面畫着一條青色巨蟒,豎瞳,吐着血紅的蛇信子,蛇身盤踞在山脈間。
畫卷前擺着香案,供奉着老鼠、兔子、魚的屍體,還有一海碗紅色的鮮血,裡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
山民們匆匆歸家,在香案前拜了又拜,然後帶着激動亢奮的神色捧起那碗血咕噜咕噜喝下!
先是壯年,再是老年,最後是孩子。
有小孩子哭啼不願喝,長輩有哄騙的,有利誘的,有威逼的。若這些都不管用,便直接把碗塞到孩子嘴邊,孩子則緊閉牙關一張臉左右轉來轉去,大半張臉糊上血,周圍的長輩則絮絮叨叨:“快喝吧,這是山神賜的聖水,聖水啊!喝下去百病不侵!”
看着這群臉上染血,神色亢奮喜悅的人,幾人都起了身雞皮疙瘩。
“他們拜的這山神,多半是蛇精。”莊邈忍着因這怪異的景象而從胸口泛出來的惡心,呼出了口氣。
“我們還是先去找火靈玉吧,先離開這裡,這裡太瘆人了。”丁螢開口,兩位師兄也附和。
莊邈思忖片刻,道:“山裡有這種精怪,火靈玉未必能安穩生長,等我們去摘取。我們設法找到這精怪的老巢,剿滅妖物,再把火靈玉帶回來。”
“我們怎麼去找妖怪巢穴呢?”丁螢故作懵懂,眼睛水靈靈地盯着莊邈的臉。
一位師兄嘴快道:“跟着這頂花轎不就知道了?師妹怎麼忽然傻了?”他覺得自己此言很是俏皮,還補了一句:“莫不是方才打架打昏了頭?呵呵!”
另一個師兄用手臂狠搗了一下他的胳膊,他這才發覺丁螢的臉黑如鍋底,莊邈反而把臉偏向一邊,唇邊帶笑。
“跟上他們。”發覺那邊已經準備啟程,莊邈沉聲道。
四個壯漢擡起花轎,在村長的帶領下,才往山上行了一小段路,忽然沖出一個身影攔在中間。
那是個鬓發散亂的中年婦人,她俯身跪拜,痛哭流涕道:“我如今隻有這一個女兒,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了她。”
村長面露嫌惡,卻仍居高臨下笑道:“你怎麼這麼糊塗?你女兒是和山神結親,這是多大的福分,你怎麼不知好歹呢?”
婦人滿面驚惶,連連搖頭道:“不,不,不,若是結親,怎麼年年都要送姑娘上山?怎麼這些姑娘再也沒有出現過?不行啊,求求你們,放過她吧。她的姐姐已經沒了,我——”
“住口!你怎麼瘋瘋癫癫的!快把她拖走,再不走,連你家男人一起罰!”
婦人一個哆嗦,恐懼非常,即刻便被人拉走了。而花轎裡,自始至終沒傳出一點聲響。
過了近兩個時辰,幾近正午,晨霧越來越薄,莊邈他們也躲得愈發小心。
山民擡着花轎,一路彎彎繞繞,本以為前頭無路,穿過半人高的蒲草,重又柳暗花明。才到半山腰,村長便喝令停步。
莊邈一行躲在略低些的陡坡後,密切關注着一切變故。
此處是山中少有的一片平地,不遠處則豎着一面高聳的石壁,石壁上有數百個大大小小的窟窿,小的連個老鼠都鑽不進去,大的卻足有兩人高。
山民們虔誠倒地,嘴裡念念有詞地叩拜一陣,又把之前那首歌謠再唱一遍,村長用鑰匙開了花轎上的鎖,便帶着人逃命似的往山下趕。
幾人正奇怪為何山民不怕新娘跑掉,忽地,天地色變,狂風刮來,飛沙走石,天幕黑下來,倒像是午夜。
穿着紅嫁衣的少女身量纖長,緩緩走出花轎,莊邈見她步伐穩健,絲毫未被影響,心底生出疑惑。下一瞬,少女的紅蓋頭被風卷到空中,少女面色平靜,眼眸清淩,卻忽然懊惱起來,換了副惶惶不安的神态,攥緊裙擺,低垂着頭,身軀微微顫抖。
是她?!莊邈瞳孔睜大。
姜青岚頂着狂風,實則有些百無聊賴,心道:這妖怪怎麼這麼磨蹭?呼風喚雨的,花招倒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