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難道她聽錯了?她怎麼覺得,他剛剛的聲音裡有點失落?
包紮完,姜青岚坐到他身邊,慢慢開口:“你能活下來,都是自己福大命大,要謝也該謝自己!謝那些畜生做什麼?腦子壞了?”
莊邈笑着,應道:“嗯。”
姜青岚又偏頭問他:“這藥人,是隻有你們蒼梧派有,還是很多仙門都有?”
“大些的仙門裡,應該都有。不過自我之後,蒼梧派的藥人便不會再去試驗那些劇毒之物了,也清理了一批欺上瞞下,私吞了藥人财帛的管事。”
“你覺得,你師父,還有掌門,當真不知道底下人弄鬼的事嗎?或許,這些都是他們默許的?”
“絕無可能,師父與掌門在知道此事後都極為震怒,處置了許多人。即使有門派長老的求情,他們也沒有放過一個人,我相信,若他們知道這些龌龊之事,是不會縱容宵小敗壞蒼梧派名聲的。”莊邈神情比以往都沉肅,顯然這是他極為在意的點。
姜青岚點頭,沒說什麼。
片刻後,想起他給自己分享了那麼慘痛的過往,自己也沒什麼安慰他的話,橫豎自己小時候也過得慘,正好可以講給他聽,讓他知道,她也很慘呢,或許他就不會那麼傷懷了。
她便将自己在街頭流浪,當過扒手做過騙子,又在鬥獸場裡拼殺的事一股腦兒地說了。
其實姜青岚講故事并不生動。她擁有将一切跌宕起伏的故事講得平平無奇的本事。
常常是:
“有個财主,肚子很大,為人很壞。我偷了他的錢袋,差點被他的打手抓到揍一頓。他的錢袋我足足花了一個月才花完哩。”
“有個又老又醜的男人,想把我賣進窯子,我說我賣身葬父,等拿到錢,馬上跟他走。他給了我一吊錢,我拿了錢就溜了,還想騙我,下輩子吧!”
“對面是頭狼,很大,咬斷我一條腿,可我殺了它。”
……
莊邈聽得極認真,也不插話,目光隻凝在姜青岚臉上,一刻也不偏移。
姜青岚以這句話收尾:“師叔救了我,師父教我練劍。也是那時,我才發現自己有喜歡做的事,那就是學劍。”
莊邈沉默半晌,方道:“其實我記下了開啟海底空間的咒語。”
“當真?”這小子會的還真多啊!姜青岚有點羨慕了。
“嗯,但你必須帶我一起去。”
“好,我們各憑本事嘛。”難道這小子心裡其實也深藏着一個成為劍尊的夢想?
“不過……船還是得繼續做的,可以做兩手準備。”
又是十五,月圓之夜。
這期間,紫發姑娘再未露面。
莊邈立于海邊,靜靜念出那串咒語,海面平靜,沒有絲毫反應。
“你是不是念錯了?”
頂着姜青岚懷疑的目光,莊邈額頭青筋跳了跳,耐心道:“這咒語可能隻有那姑娘念才奏效,我們還是坐船去找吧。”
姜青岚把船推入海中,倆人上船,拄着長篙劃船。
船行至海中某處,便停了。姜青岚道:“我隻記得在這附近,具體位置卻不記得。我下去找找,你在上頭守着。”
“我知道在哪。”莊邈攔住她,伸手指向海面上映着的那輪玉盤,“上次我留意過,入口便在倒映着圓月的海面正下方。”
姜青岚将信将疑地把船劃過去,又在周遭遊了一圈,沒有任何異樣。
莊邈仍堅持:“要遊到最底下。”
“我要是遊到最下面早就沒氣了,還能回來找你?”姜青岚怒目而視。
莊邈站在船頭,衣袂翻飛。
他回身望向姜青岚,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張揚恣意。
“我若說我願為你探路,你信麼?”他聲音帶笑,不像是認真的。
“你不要命啦?還是再——”她隻當他是說笑。
“噗通”一聲。
他已躍下。
姜青岚低聲咒罵了一句,也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