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途徑瓦舍,撞見此人偷竊,便将其還有諸位失主一起帶來武德司。”
“對了,不知段大人可在裡頭,在下想麻煩段大人給這位姑娘搜身查驗。”
那彪形大漢順着莫士元的視線看向他身旁的那人,目光一滞,心中一驚,差點就要喊出聲了。
段紅绫笑着對他挑了挑眉,遞了眼色,他才道:“真是不巧,段大人今日休沐,另一位女提點官也出去查案,要明日才回來。”
段紅绫接過他的話頭,對着莫士元道:“何必如此麻煩,我可以告訴你,那些丢了的東西在哪裡。”
她直接一腳将身側的那個竹竿踹倒,從他的身上掏出了五個錢袋、兩個香囊,還有一塊玉佩。
人群裡忽然有人高聲叫道:“那是我的東西!”
又有人喊道:“我的玉佩怎麼在這兒?”
莫士元心下驚疑,“你們、你們是一夥的?”
段紅绫冷哼一聲,将手裡的錢袋甩到那竹竿子的臉上,“這是你從哪裡偷的?還不從實招來!”
“是……是西街的木器行那裡偷的,至于失主是誰,我也不記得了。”
她指了指那彪形大漢,朝衆人喊道:“凡是失了東西的,都跟着他去縣衙登記,其餘人都散了吧,别圍在這裡了。”
莫士元上前道:“姑娘這是何意?此處是武德司官署,不是姑娘可以胡來的地方。”
人群中有人朝她喊道:“你一個臭要飯的在這裡擺什麼譜,真當自己是大官人了?”
段紅绫呵呵一笑,從袖子中掏出一塊令牌,亮在衆人面前:“我是武德司提舉官段紅绫,何人敢在此鬧事?”
“呀!原來是段大人!”
“段大人打扮成這樣,我都沒認出來,真是鬧了笑話。”
莫士元還未反應過來,武德司門前的人群已散了大半。他直愣愣地看着段紅绫對着那彪形大漢交代,“你把竹竿子押去縣衙,他偷的東西也都交過去,讓捕頭核對清楚了再還給失主。”
等彪形大漢走了,段紅绫轉過身來對莫士元一笑,“莫大人來得真快,原本今日我休沐,得明日才能見到你,沒想到我們兩個緣分這麼深,在街上都能撞見。”
“你、你、你……”莫士元盯着她道,“段大人為何要打扮成這樣?”
段紅绫穿了件爛衫,腳上踩着個破草鞋,頭上插了根羽毛,滿臉都是黑灰,和那些坐在牆根下的叫花子一模一樣。
她叉着腰道:“我那是查訪民情物議,探聽各路消息,你懂不懂?”
除了這個原因外,更多是因為她多日沒有鬥雞了,今日實在有些手癢,又不想被人發現,于是便換了身衣服,沒想到就碰上莫士元。
“在下當時明明見大人從那人兜裡掏東西,這又作何解釋?”
“我本來正在看别人鬥雞,結果發現那人不對勁,老是把手往兜裡伸,于是我便靠過去,想看看他兜裡是什麼東西,還沒等我看清楚,你就來了。”
莫士元正色道:“今日冤枉了大人,确實是卑職之過,可大人若非去瓦舍鬥雞,恐怕今日的糊塗事也不會發生。”
“你這是什麼意思?願賭服輸,我可還等着你那二十兩呢?”
莫士元躬身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那二十兩我定不會食言,隻是換做旁人,看見大人如此這般打扮,又在勾欄瓦舍中出現,恐怕也難将大人與武德司聯絡起來。”
“大人既為武德司提舉,還是得潔身自好,遠離世俗之奇巧,才能不負聖上的恩德,無愧于黎民百姓。”
這一個月來,段紅绫日日憂心,不知這位新來的提點官會是個什麼性子,今日一見才知了,聖上這是給自己送了個書呆子啊。
原以為此人能當大太監的義子,定是個不同凡響的,如今一看,他和街上那些迂腐的秀才老爺也沒有什麼兩樣,隻不過是少了那二兩肉罷了。
可惜此人無論何種性情,背後依舊有大太監撐腰,自己卻無根無靠。雖在官階上高他一級,不過往後在武德司的日子,怕是不能像往日那般肆意了。
“莫大人,往後大家都是同僚,這二十兩——
段紅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若是大人手頭緊張,也可分幾次給我,不過呢我可要收幾分利,看在大人和我一場相識的份上,大人給我三分利即可。”
她自顧自地闆着手指數着,臉上笑意漸濃,莫士元沒好氣地說道:“不必了,區區二十兩,在下還是有的。”
說罷便從袖子裡掏出一袋銀子遞過去,“在下身上沒有帶那麼多銀兩,這裡統共五兩,大人先收着吧,剩下的十五兩,在下會盡快湊齊。”
段紅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莫大人,歡迎來到武德司,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