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時,辛蘿回來了,“我在羲和樓打聽出東西來了。”
“前幾日有弟兄打聽到羲和樓的一個歌伎賣了一大批銀飾給一個蘇州的客商,這個歌伎是翠荷的金蘭姐妹。”
段紅绫雙眼眯起,“果然如此,翠荷真的有問題。”
她派人劫下了那批銀飾,又請吳娘子第二日過來一趟,還把翠荷、範統二人帶到武德司的正堂。
吳娘子問道:“段大人,可是案子有什麼新的進展?”
段紅绫點頭,命邢貴打開身邊的兩個木箱子,裡頭全是昨日從羲和樓搬來的銀飾。
吳娘子吓了一跳:“大人,需要交付慶王府的那批銀飾就在其中,可大人是從何處尋回來的?”
“昨日羲和樓一名歌伎已經交代,是翠荷姑娘拜托她轉賣出去的,翠荷姑娘,你可承認?”
坐在一旁的翠荷輕輕地點了點頭,範統咆哮道:“果然就是這個賤婦偷走了銀樓的東西!這下終于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段紅绫嗤笑一聲:“範統,你别着急啊,我可還什麼都沒說呢。你自己看看這兩大箱子銀飾,翠荷懷着身孕怎麼可能一個人運走,定是還有同夥,那個人就是你!”
範統急得話都說不清了:“大人明鑒,小人真的沒做過!”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身上既有銀樓鑰匙,又熟悉銀樓周圍的環境,能躲開街上的賣貨郎,就連隔壁茶坊的狗看見你都不叫。憑你一人之力,搬走這兩大箱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你拿走銀飾後,就把東西給了翠荷,讓她幫你私下處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不容你抵賴了,”段紅绫大喝一聲,“莫大人,拿紙來!”
“你的供詞我已經寫好,若你肯認罪,便簽字畫押,我一定會酌情輕判你,可若你死不認罪,我便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範統弓着背跪在地上不說話,有氣無力道:“我認,我認罪還不行嗎?”
“是我和翠荷同謀下毒毒害吳香淑,還偷走了吳家銀樓的所有銀飾。那天晚上,就是我和翠荷兩個人一起去吳家銀樓偷東西,雖然此事是我所為,可翠荷也出了不少力氣,她也難逃其咎!”
段紅绫勃然大怒:“既然如此,那你便簽了這張供詞,你毒害發妻,偷盜财物,鑒于吳娘子身子沒有大礙,銀飾也追回來大部分,先杖責你一百下,再流放瓊州。”
“至于翠荷,包庇範統放縱其毒害他人,并與範統合謀偷盜銀飾,事後還幫忙銷贓,實在罪無可恕,鑒于你懷有身孕,便不必流放,隻需杖責一百下,再坐三年大牢,便可恢複自由身。”
範統簽下認罪書後,便被人帶了下去,段紅绫正要準備宣布結案,沒想到方才沉默的吳娘子卻忽然出聲:“大人,我雖恨翠荷,可方才夫君所言,實有纰漏,我亦不願意冤枉他人,翠荷姑娘懷有身孕,怎會和我夫君一起去銀樓?”
莫士元看了吳娘子一眼,對着段紅绫正色道:“大人,下官方才偶然得知一條關鍵線索,想要在衆人面前揭示。”
見段紅绫點頭,他繼續道:“當日大人的妹妹虎子在吳家銀樓外撿到了一條銀鍊,她對下官提起,那日她在銀樓所在的南門東街上,看見有兩個人抱着兩袋東西經過,不小心丢下這條銀鍊,于是她才撿起來把玩。”
“她對下官說得很清楚,那兩人一男一女,正是範統和翠荷。”
吳娘子皺起眉,連連搖頭:“莫大人明鑒,有沒有可能是段大人的妹妹記錯了。”
莫士元沉着臉:“此事乃虎子親口所言,在下并不敢杜撰,虎子記得很是分明,範統和翠荷在路上起了争執,二人大打出手,翠荷還踢到了虎子,于是低下腰來哄她,不小心把袋子裡的銀飾掉落在地上,所以虎子對翠荷與範統印象很深。”
他對段紅绫拱手道:“範統與吳娘子恩愛多年,結識翠荷後,便心生歹念,一心謀奪吳家家産,若非翠荷從中挑唆,範統也不會如此,在下懇請大人對翠荷加以重罰。”
吳娘子着急大喊道:“不可能!一定是大人的妹妹記錯了!當日是她被狗追,一路跑到銀樓附近,為了哄她——”
段紅绫意味深長地看向吳娘子:“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虎子是如何跑到銀樓附近的吧?”
吳娘子一愣,連忙低下了頭。
段紅绫怒喝一聲:“吳娘子,你為何要替翠荷說話?又為何知道,當日銀樓竊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吳娘子不答,莫士元也追問道:“吳娘子,你不妨把事情說出來,若是有什麼困難,我們可以幫你。”
正堂内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吳娘子,她卻低頭不語,目光躲閃。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人開口,原來是方才一直沉默的翠荷,她起身道:“這一切事情,都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