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飛廉的話,甘霖的手機從掌心滑了出去,啪叽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愣了足有十來秒,表情有些委屈和埋怨,彎腰撿起手機,“你幹嘛要和我說這些啊,他是個妖,其實沒什麼的,但你這麼一說……飛廉大人,你能不能帶我去幽都啊,我想趕緊把他們換成錢。”
飛廉神情不自然地“嗯”了一聲,“正好我要去,一起。”
“那你等我洗漱換身衣服。”甘霖轉身跑回了主卧。
“你别跑。”飛廉出聲提醒,然後就看到甘霖又摔了出去,趕緊用風接住。
“今天怎麼回事兒?怎麼走路老是摔呢……”甘霖嘀嘀咕咕,飛快地收拾好來到門邊的鞋櫃換鞋,卻驚訝地發現裡面沒有一雙是他自己的鞋,換成了兩雙國産名牌的加絨款冬季闆鞋和一雙國際奢派的男士馬丁靴。
甘霖很窮,他的衣服都是标準的地攤貨,單價不會超過五十塊,鞋也是一樣的,東西價格不同真的會影響品質,他常年掌心發燙,但腳特别不耐凍,這麼多年,他買的鞋從來沒有讓他的腳溫暖過。
他穿上其中的一雙闆鞋,柔軟又溫暖,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品質——價格帶來的品質。
甘霖跺跺腳,推門出去,正好撞進抱臂等在外面的飛廉眼中,那一瞬他忽然覺得,飛廉好像已經這麼等了千萬年。
他燦爛一笑,迎着飛廉走過去,“大人,謝謝你的鞋,真舒服,而且超暖和。”
飛廉的視線掃過他的腳,“嗯,注意保暖。”
“好。”甘霖看了看房車外貌,大氣莊重的星空灰,“怎麼外面和别處不一樣?”
他以為房車就是停在辦事處前面小廣場靠近主樓的地方,結果入目竟然是一個頗具鄉村田園風的小花園,一百多平米的樣子,被竹編的栅欄圍着,一條石闆小路通向竹門,種了幾棵果樹,小路一邊種着各種花,一邊種了幾畦菜苗。
甘霖擡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和冬日燦爛但沒什麼溫度的太陽,辦事處的城堡都和平常一樣,他甚至還能看到他第一天來的時候,那隻對着他鼻子噴氣的神鹿。
看似這裡就是停車場的一角,但大小和氣候卻又告訴他不僅僅如此。
“帝釋天的須彌山芥子技術?”甘霖記憶力很好,迦樓羅隻是提過一嘴,他就記住了。
飛廉:“嗯。”
甘霖心裡的波動比知道飛廉送了自己一輛房車的時候還要大。
他本來打算在附近租房子的,那天晚上回到小旅館,他浏覽了幾小時的租房信息,最後在兩個裡面來回猶豫。
都是老小區,一個面積大點,小高層,采光很好,房齡小,裝修也不錯,基本可以拎包入住,另一個在一樓,三十年老房子,使用面積還不到三十平,基本和毛坯沒什麼區别,沒有任何家具。
兩個房子房租一樣,可當時他還是最想租第二個,不為别的,就為那個房子帶了一個八平米的小花園。
他是農村孩子,對父母的記憶已經很淡薄了,但就記得他家農村的房子前面有半畝地,種了各種東西,還養了雞鴨和狗,生活雖然不富足,但從來沒餓過肚子,那半畝菜園,養活了他們一家三口。
隻是後來一場大火,把一切都毀了。
從八歲後的很多年裡,甘霖時常餓肚子,剛上大學的第一年,他一米八的身高就隻有一百零幾斤,每天都隻能吃學校食堂助貧的特價飯菜,除此以外的零食水果,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半夜被餓醒的感覺他太清楚了。
一直到第一學期結束他拿到了獎學金,也因為性格好結識了一些朋友,被介紹了很多薪水不錯的兼職,這種情況才慢慢好起來。
他很想有一個自己的院子,種幾畦蔬菜,這樣不管他兜裡有沒有錢,至少菜園裡的蔬菜還能讓他填飽肚子。
甘霖轉頭看向飛廉,“你……為什麼知道……”
飛廉移開視線,“隻是參考了家居雜志。”
甘霖黑亮的眼睛看着飛廉,一直望到他眼底深處,“飛廉大人真的是最好上司,這是我最想要的家,真的非常感謝,我就說嘛,和你相遇是因禍得福。”
說着他走向小院子外面,在院門口旁邊最近的樹上摘櫻桃,“大人真了解我,種的都是平日裡我舍不得吃的貴價水果。”
可能是因為飛廉用了法術,所以這幾棵果樹都呈現出花果同在的奇特樣子,既能賞花又能吃果,所以他能認出來種的是什麼,櫻桃,枇杷,石榴,檸檬和無花果,角落甚至還有一顆葡萄藤,綴着他最愛吃的巨峰葡萄。
他撩起衣擺摘了一兜子,“帶去給孰湖和禍鬥嘗嘗,他倆肯定挺無聊的。”
飛廉:……
甘霖回頭,又些遲疑,“飛廉大人,你……要不要吃?”他不确定飛廉吃不吃凡人的東西。
飛廉:“吃,多來些。”
“啊?”甘霖有些驚訝,看了看自己的衣擺,“那這些都給你吧。”
飛廉反手就變出一個大号的保鮮盒,“裝進去。”
甘霖便撩着衣擺朝他過去,結果又是一個平地摔,他人被風接住了,但衣襟裡的櫻桃被抖落上天,然後劈頭蓋臉全都砸在了飛廉身上,飛廉默默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