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梅洛普?”湯姆的聲音在門後響起,他想要裝得若無其事,卻聲音發緊,“這是個好聽的名字——這太愚蠢了,我讨厭孩子,一種弱小的生物!”
春張敲門的手停在半空,浪漫的瘋狂後,理智開始回籠。
湯姆無比憧憬兩人的未來,他們幸福極了。
過于生硬的轉折更本沒法瞞住任何人,屋内人開始起哄,
“梅洛普·裡德爾?聽起來就是個可愛的小家夥。”
“我同意,我隻能沿襲父親的名字,四世什麼的。我是說,這當然是無上榮耀,但我太祖過于有名了……”
“停,這隻是一次有趣的設想……”
或許湯姆也沒想隐瞞,帶着笑意、毫無威懾力的制止表明他相當享受這些讨好。
放下了手,春張大汗淋漓,卻不是因為剛才的奔跑,她感到口幹舌燥,就像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這場自我感動的幻像破裂的過于迅速。
春張控制着自己轉身離開,而不是癱倒在地,羞憤讓她的靈魂抽離身體,像是漂浮在長廊之上,審視行動遲緩的自己。
她的舉動過于魯莽愚蠢,卻自以為是地美化為勇敢。
連米勒娃這樣的格蘭芬多人都不認可!
春張以為來一場對峙是對三人的負責,如果成功,桃金娘值得一份真正的愛情,如果失敗,至少不會留有遺憾。
但她錯了,春張腳步沉重,像戴上了無形的鐐铐,耳旁的頭發被汗水打濕,一縷縷粘在後脖頸上。
當目光從不切實際的幻想中移開,春張才發現她無法償還現實的代價。
如果成功,她成功說服湯姆放棄求婚,然後呢?
她在這兒生活了快十八年了,隻比原本的人生少了四年,春張快分不清現實與虛假了,總将情緒過于投入,就像個真正的巫師一樣,對待索瑪,對待湯姆。
但春張不是,她沒法給湯姆一個承諾,她沒法完成湯姆所設想的那樣,答應求婚,組成家庭,負擔一個孩子的人生。
她不能要求湯姆放棄理想的一生,隻為了自己的一時興起。
經曆了索瑪的分别後,她本應該更加謹慎的,但湯姆對永恒的鄙夷,讓春張錯誤地放下了防備。
但人是會變的,春張偏偏沒法責怪湯姆,他曾明确地表達過這觀念。
即使是從不相信永恒愛情,到願意為了愛人作出一生承諾,也算是某種意義的契合。
春張想,哪怕有那麼微乎其微的可能成功,她隻會将湯姆走入正軌的生活攪亂,将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如果失敗呢?當然,這當然會失敗,春張擡起了手,夏日的陽光過于毒辣。
湯姆的隐瞞說明了一切,沒有一個女孩會在求婚被搞砸時開心。
尤其破壞一切的人還是自己愛人的單戀者,這原本是屬于兩人之間的美好回憶。
滾輪在石闆上的骨碌聲驚醒了春張,她看到一個拉着箱子的畢業生,女巫脫下了霍格沃茨的素面黑袍,穿上了鮮亮的橙色袍子從春張身邊走過,帶起一陣風。
庭院内,巫師們排隊在和石像拍着照,攝像師是燙着卷發的麗塔,一加隆一張,生意火爆,結伴紀念的畢業生們遍布了整個城堡,和鬼魂叙舊,同畫像聊八卦,還有人給盔甲塞了一瓶黃油啤酒。
她該離開了,春張想明白了一件事,其實本身并不難決策,她得離開,也能離開。
赫普茲巴太太不是設置好的程序,非得湯姆這個變量去觸發不可。
春張隻是在為分别的拖延尋找借口。
就像她總讨厭各奔東西的結局,所以肥皂劇不看結局,名著翻到最熱鬧的一頁就停住,脫離象牙塔前,焦慮到答應交易來到魔法世界,而霍格沃茨沒有書寫畢業。
但人與人之間的重疊交往,往往僅局限于幾年之間,原世界是這樣,這兒也是這樣。
永恒本來就是個幻象,霍格沃茨将這個它延長了七年,她總要回到現實,接受分别。
想通了一切,春張的頭腦越來越清晰,一個大膽的計劃初見雛形,腳步變得越來越輕盈,步伐加快,直到站在鷹嘴門環前。
溫柔的女聲響起,
“我是現實的影子,是真實的回聲。我存在,但我不真實,我是什麼?”
“幻象,女士。”
春張答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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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張找到了桃金娘,她正對着鏡子挑選禮袍,晚上是畢業生晚會,但低年級學生也能作為舞伴參加。
毫無疑問,湯姆邀請了她,桃金娘頸間的挂墜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
春張借口告别與桃金娘相擁,受害者不設防地前傾。
心在狂跳,回憶着盜竊的技巧,借着擁抱時的肢體接觸,春張的手觸碰到桃金娘的脖頸,金塔扣一松一扣,原物就在春張起身的一刹那滑進黑袍,複制品偷梁換柱。
辜負了眼前人完全的信任,愧疚将春張淹沒,分開後,春張垂下了眼睑,躲避着桃金娘喜悅的目光,起身就要離開。
但手腕被人拉住,春張低下頭,桃金娘戀戀不舍,将愧疚的她灼燒。
“我真舍不得你離開。”桃金娘仰頭傻傻地說,“我一直很感激你們,我才來到魔法世界,周圍陌生極了,沒有朋友。洪貝對我的惡意那樣大,我很害怕,不知道怎麼做,如果不是你們……”
話還沒說完,桃金娘再次抱住了春張的腰。
這傻姑娘還在感謝她,完全不明白她差點做出什麼糟糕的事。
春張害怕自己就要對桃金娘忏悔,她推脫着,想要盡快離開,
“這隻是件小事,我是拉文克勞人,當然得維護你,後來我又是級長,更是份内的事了。”
但桃金娘純真的話迫使春張面對自己的罪孽,她崇拜又失落地說,
“沒錯,對于你們,隻是一件小事……我也想成為你們的朋友,可你是級長,成績友誼,朋友多得數不過來,我擠不進去。這一學期,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春張呼吸一滞,她看着眼前圓乎乎的臉,多麼般配呀,春張想,一樣的善良寬容,和她截然不同,一個觊觎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的人,一個自私自利到想要破壞求婚的人。
“你會一直幸福快樂的,”春張斬釘截鐵地說,她暢想着桃金娘的未來,似乎這樣就能贖罪,“你會實現你的夢想,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戲劇演員,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一個可愛的孩子。”
春張親密的撫過桃金娘的眉眼,企圖在腦海中與湯姆的輪廓重合,她感歎,
“我真希望能和她見面,能成為你婚禮的賓客。”
“我肯定會邀請你的。”桃金娘蹭了蹭她的手,“還要請你做教母呢!”
“你别忘了我就好,”春張開着玩笑說出真心話,“你的經曆越豐富,我占的部分就越少,最後連合影的資格都沒有了。”
“怎麼會?”桃金娘握住了春張的手,“我們不是朋友了嗎?那隻會越來越熟悉。”
“總之,為了預防我無法出席你的婚禮,”這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