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也是藝術麼?”
“怎麼不算……甯甯好歹是淮美畢業的高材生。”
“考上淮美的人多了去了,你就是慣着她,對她有濾鏡……還不承認。”
杜甯揚想聽得再真切點兒,翻了個身,兩人怕把她吵醒,就往後退。
邊退邊讨論,“那怎麼去回祝賀家?你去說——就說孩子處不來,沒緣分,以後還是好朋友,祝福祝賀再找個合适的。”
“你怎麼不去說?”
“我臉皮薄。”
“這個壞蛋還睡得着!一天天的淨給我們出難題。不過你昨天不該那麼說,她以後怎麼會沒人要?”
“我那還不是氣急了,她當然是配誰都配得上,那叫一個綽綽有餘!”
見兩人嘀嘀咕咕地愁個沒完,杜甯揚在被子裡憋着笑,大喊一句,“謝謝爸爸媽媽的被子!”
杜敏達和方芳均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魂兒都沒了,面面相觑之時,杜甯揚又說:“下次說别人壞話記得關門!”
“什麼壞話咯,哪裡敢說你的壞話,明明說的都是好話,”方芳邊說着邊和上門,“你睡你睡,不吵你了,我們去物業充燃氣。”
她确實需要睡個回籠覺,準确來說,按生物鐘至少得再睡上個五小時,杜甯揚閉上眼,腦海裡卻浮現出聞序的臉。
夢裡的場景變換,一會兒在畫室的走廊裡,一會兒在華廣的冰淇淋店;
他有時坐在她斜前方,被畫闆擋住半邊身子,有時是遠處的一個模糊的側影;
最後……直到最後,是他放大的臉,五官精雕細琢,比年少時多了幾分沉穩和英氣,扛得住她引以為傲的五點零視力的眼睛。
他們挨得過于近了,他的呼吸撲騰在她的臉上,呼得她臉癢癢。
他的聲音很輕,“我是聞序,聽聞的聞,序曲的序。”
她很沒文化地說:“你的名字還怪好聽的咧。”
“是麼,謝謝,”他禮貌而謙遜,像一隻白色的順毛小狗,“杜甯揚,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那你親親我吧,”夢裡的她裝也不裝,毫不害臊擡起臉,沒有一丁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就像是給機器人輸入了指令,他回答道:“好,那你閉眼,我現在要親你了。”
她閉上眼睛,背往前挺了挺,示意默許。接着他開始親她的臉,吻得非常細緻,輕柔,像綿綿的濕潤的雲,好一陣兒,他問:“你記住沒,我的名字。”
“記得,”夢裡的她重複道:“聽聞的聞,序曲的序。”
氣氛很好,情調足夠,氣溫上升,她預感強烈,很快就要幹柴烈火。似乎是想和他湊近乎,攀一攀那久遠的關系,夢裡的她忽然說:“我知道你呀,你是聞伯伯家的聞序嘛。”
又是聞伯伯家的聞序?
話音剛落,上帝視角的她瞬間紅溫,腦門上急得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死嘴!死嘴快點!快點閉上啊!這時候說這個幹什麼?
夢裡聞序滿臉的柔情瞬間化為滿臉震驚,咬牙切齒地喊她的名字,“杜、甯、揚,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是不是!”
緊接着是一句又一句的回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周遭熱得像火在燃,一聲比一聲大,堪比魔音貫耳:
——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是不是!
杜甯揚再次橡根彈簧一樣從床上驚醒彈起,萬幸,這次是在自己的房間裡。
“媽——”她朝空氣大聲叫道:“下次暖氣不要開這麼足!!”
到底為什麼是聞序、又為什麼會夢到聞序?她揉了把頭發,很快又倒回床上躺着,兩眼睜得大大的,炯炯有神地盯着天花闆發起呆,一點一點地回憶起過去的點滴。
然後發現聞序的身影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