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麼圓的圓,”聞序看着杜甯揚畫出來的圖案,“扭一扭。”
她看着已經扭了好幾扭的圓形,這是改了幾版的稿子,心裡一陣嘀咕“上帝上帝顧客就是上帝”,卻又沒忍住問道:“非要歪歪扭扭地重啟?”
“嗯,”看着杜甯揚趴在桌上不情不願,像攤軟趴趴的泥巴,聞序笑道:“你心裡罵我呢吧?”
“改就改,”圖案小,要求也不算過分,改起來也很快,杜甯揚支棱起來,靈巧的手在數位闆上劃拉劃拉,“這樣可以了麼?”
是一個不規則的立體按鈕,圖案像達利的鐘,黑白的配色,流動着,上面刻着重啟的英文——RESET。
“行,挺好,”聞序看了看紋身床,“我現在躺過去?多久能紋好?”
“一個小時差不多,額,一個半小時吧。仨月沒開張了,手生不介意吧?”說着,杜甯揚走到貨架子上拿工具,“你要紋哪兒。”
隔着衛衣,聞序指了指上半身左邊偏下的一個位置,杜甯揚目測,腦子飛速轉動分析,那裡是人魚線隐秘的尾端。
她皺了皺眉,狐疑地看着聞序,以為他在故意戲弄她。
“這裡,”聞序以為杜甯揚沒看清,邊朝她走近,邊把衛衣撩起來,把衛褲往下拉了拉。
“打住!——知道了,躺過去。”
杜甯揚工作時有職業道德,隻要不是隐私部位她都能接受,也不問為什麼,誰沒有點小癖好呢?
但她還是竟然,害羞了,還好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張紅透了的臉。看着聞序薄薄的腹肌,呼吸一起一伏。
“為什麼紋這裡?”她小聲抗議,“這裡要加錢。”
“……精神損失費,”她補充道。
“還不是因為你……”有些痛,聞序的聲音顫顫,“我這身材,你哪裡損失了?”
“因為我?因為我什麼?”她的技術過硬,手穩,霧面圖案很細膩,輪廓初步成型。
“因為你手生,萬一你手抖紋得歪歪扭扭,坑坑巴巴,醜兮兮的怎麼辦?這裡還能用衣服褲子遮一遮。”
歪歪扭扭,坑坑巴巴,醜兮兮。
一連用了三個壞詞兒。
杜甯揚嘴上不輸,“切,淮城又不止我一個人會紋身,你去找熟練的不就得了,我都能幫你推薦。”
“那不行,”聞序疼得額頭上都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了,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兒。
“怎麼不行?”
“唉喲,”他輕呼出聲,胸口起伏,流露出一絲性感的脆弱。
“忍着點兒,才哪到哪,”她騰出手,抽了張紙巾給他擦汗,又追問:“怎麼不行?人家熟手說不定不會讓你疼。”
“隻想讓你知道我在‘重新開始’,”他邊擦汗,邊用餘光瞟她,“其他人沒必要知道,——紋在這裡,他們也不會知道。”
她正在和一個轉角圓弧作鬥争,聽了這話心下一顫兒,紋在這裡,他們不會知道,這是一句赤裸裸的勾引!
她結結巴巴,“我?……我才不想知道!你問過我想知道了麼?”
“反正你是知道了。”
聞序還打算逗杜甯揚幾句,她騰出左手,指尖覆上他的嘴唇,“别說了,消停點,紋這裡最痛。”
如果隻是為了讓她知道,沒必要費這麼大功夫,這麼痛。如果他沒蒙她,那他就是個純傻的非主流小子。她想。
不過,成品她很滿意,刀刻般的肌肉線條給這個扭曲的小按鈕增加了不少藝術性和野性,有種鐵漢柔情。
聞序很大方地同意她拍下來,做個小廣告,要求是不露臉。
“這樣别人就雖然知道但也不完全知道,”他撩起衣服,“拍吧。”
“你把上衣脫了,衛褲往下稍微拉一點,鏡頭放大,對鏡自拍,再加個濾鏡,”杜甯揚欣賞着自己的作品,“真好看真好看,真不錯。”
聞序聽話地“咔”了一張。
按描述,這是一張有點澀情的照片,但他身上有種怎麼都不低俗的魅力,隔着鏡頭和濾鏡依舊幹淨。
杜甯揚很滿意地發了微博和朋友圈,帶上回聲的定位。文案沒打廣告,隻寫了倆字:重啟。
“算了,不收你錢了,”她邊收拾工具,邊說:“今天心情好。”
她是個感性的人,外表看起來物質,但其實不善于用金錢和物質去衡量喜悅的感受,腦子一熱開心了就是開心。
她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非常開心。
她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幫助聞序“重啟”了而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