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那你跟我一起進去吧。”
他真的就乖乖跟在她後面。
她今天才仔細看他,他的整條左腿似乎都是下垂的,腳尖剛好碰到地面,但是應該是殘了很多年,使用腋拐的姿勢倒很熟練。
病床上的男人沒怎麼說話,隻是一直盯着自己女朋友看,馮清淺更沒見過男人的這種眼神,如此迷戀另一個人的眼神。
看來是吵架後和好了吧,還挺相愛。
這麼想着,她又笑了一下,但笑意不達眼底——沒見過這種愛,不太信。
“他可以出院了,幸好送來的及時,下次不要貪杯咯。”她帶着這種笑囑咐道,看上去過分溫柔陽光——有時微笑就是這麼具有欺騙性。
言畢,兩個人都跟了上來。
男人的女友付了錢,他就站在旁邊一句話不說。
馮清淺覺得好笑:“怎麼了?跟上來一句話不說,還以為你要付錢呢。”
他突然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那……現在付還來得及嗎?”
另一個女孩嗤笑一聲:“你也喝醉了?”她的長相是那種具有攻擊性的美,說上這麼一句話,就有一種逗弄他的感覺。
她便順口接了一句:“怎麼了?因為邊上圍着兩個美女,緊張啦?”
本意是跟美女套套近乎,卻沒想到這個男人看着高高大大的,卻一點也不經逗,竟然真的緊張起來。
“緊張……不,不緊張。”他胡亂地搖頭,雙手扶緊拐杖,“但是,你确實很美。”
“是嗎?”看着他慌張的樣子,她覺得更好笑了,回禮了一句,“你也挺帥的。”
他并沒對此展現出什麼驕傲,隻是心虛地别開眼,轉移了話題:“那個,昨天,謝謝你。”
“沒事。”她又露出了一個八顆牙的标準笑容,“你自己也要注意,喝多誤事哦。”
她說完就走了,沒有注意到此刻那個男人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偶然被關心的受寵若驚,又像是一種不知為何升起的隐晦怯意。
周六。
無視爸媽的奪命連環call,她抓起包就跑到了漫展,到了簽售處,才慢悠悠地給爸媽報平安:“今天小侄女拜托我了件重要的事,相親不了了。”
隊伍很長,差不多排了二十幾分鐘才到她,而她剛一低頭,就對上了男人同樣詫異的目光。
“是你?”“是你?”兩個人同時發出驚訝的感歎。
男人的耳尖紅了一下,不好意思道:“你也看我的漫畫嗎?”
“我不怎麼看漫畫,親戚有事,我替她來的。”她這才打量了他一番——原來這個男的竟然是暢銷漫畫畫家,看不出來呢,她随口問了句,“你那兩個朋友怎麼不來支持你?”
“他們明天要去h島玩了。”他的語氣說不上來是羨慕還是失落,“談了戀愛的人就是這樣冷落朋友,沒辦法。”
他的親簽很漂亮,像是特意設計過的一樣,扉頁的字是“怦然心動”裡的譯詩,她昨天看到過,很巧的是,他的筆名也叫“方知有”。
她若有所思:“你很喜歡這句詩?”
他嘲弄一笑:“總得對人生保留一點期待不是嗎?”
“挺樂觀。”她淡淡的。
——她就沒有這麼樂觀。
“方知有”一愣,随後轉移話題道:“跟我真名也很像,但是真名是爸媽随便取的,我希望它有意義。”随即又别開眼,“我現在有點忙,你四處逛逛吧,待會我來找你。”
她看出了他的緊張——上次也是這樣,因為緊張就莫名說了些蠢話。
“誰說要和你一起逛了?”她笑了。
他好看的臉憋得通紅:“啊不是,對不起,那個,我……我以為畢竟是偶遇……我…”
她又被他逗笑,鬼使神差道:“好吧,那你待會來找我。”
——她轉頭,從社交狀态中抽離出來後,那種陌生的感覺又出現了——這個男的怎麼會這麼容易害羞,明明在男女兩性之間,男人總是占據着主導地位不是嗎?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弓雖暴事件發生了……
再者,就算他是個瘸子,也是個長相上乘的瘸子,事業也很成功,愛給男人加濾鏡的女人本來就很多,難道沒有女人接觸過他?
幹嘛呢這是?
裝嗎?如果是的話……
未免也太會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