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織燈偶然閃爍,不知道閃到第幾下的時候,床上的男人悠悠醒轉。
局麻的感覺已經過去,以至于視線還沒聚焦,腿部鑽心的疼痛就襲來,疼得他皺了皺眉。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人,竟然是馮清淺。
他怔住:“我媽呢?”
“阿姨回去拿東西了,我就,過來看着。”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他低頭,不知道在盯着哪裡看:“不用管别人嗎?”
——不是早就表現出,不想讓他靠近嗎?怎麼自己作為值班護士,還能專門照看一個病人,還是他。
他控制不住地多想。
“還有别人在值班,我……”她正在想辦法編出一個理由,“而且你不是沒人陪床了嗎,反正我們也認識,就……”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下意識伸手用被子蓋住,
卻被她攔下,又把被子掀開。
“傷口不要悶着。”她皺了皺眉,“晚上我給你換藥。”
他沒說話。
她忍不住開口:“怎麼弄的?”
他搖頭:“不知道。”
他瞧着是個沒心沒肺的,可是偏偏他早就暴露過自己敏感的内心,以至于他之後所有的沒心肝,都很難讓人覺得是真的。
她又一陣心痛,像一顆石子抛進了本來波瀾不驚的湖面。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覺。
她讪讪開口:“你不會還在生我氣吧。”
“什麼氣?”他擡眸,思量着她大概想表達的意思,“那天嗎?早忘了。”
許是忘了吧,可是馮清淺總覺得,就算他不生氣,現在也像是在防着自己了。
她抿唇:“那樣最好。”
他品着她話裡的意思,輕輕幹笑兩聲:“馮清淺,在你看來,我就這麼小氣?”嘴上是不饒人,但他知道自己還是有點在意——甚至不知道到底在意哪個點。
在意她認為自己對她有意思嗎?——平心而論,她要想這麼自信也有資本,而且,這一點她也解釋過了。
還是在意她防着自己——歸根結底,他他沒所謂她防不防着。
沒錯,他沒所謂。
他沒所謂。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卻顯得更沒底氣。
見他願意開玩笑了,她的語氣也松快下來:“大概是我自己比較小氣,以己度人吧。”
她又露出了一個溫暖柔和的微笑,晃得他心髒生疼。
他突然想到吳蘭每日的“女朋友魔咒”。
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蹦出來——如果,她以女朋友的身份,對自己這樣笑呢……?
他大概是把持不住的,可是,這怎麼不算是一種癡心妄想呢?别人防着自己,說不定也會暗自嫌棄自己,自己又已經說了更嘴硬的話……
不對,為什麼是女朋友?
他才不要女朋友呢。
他根本不喜歡任何人。
他沒所謂的。
他一張俊臉又冷下來:“你先出去吧,這種小手術還不需要陪護。”
“前兩次換藥是隔八小時,差不多了,我去準備一下。”她确實沒有理由再呆在他邊上,隻好又用這個借口來托辭。
她到護士站,看到同事已經在準備換藥的東西,便随口一句:“我也要一份。”
小護士詫異:“你不是下班了嗎?”
這時,她看到吳蘭走進方知曉的病房,臉色陡然一紅:“我,跟别人換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