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熱絡，吳蘭的每句話，馮清淺都沒有讓它掉到地上，興許真是出于付費表演的職業素養？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

可是心底有另一個聲音說：更想多看看方知曉窘迫害羞的樣子。

似乎從他身上看到男人喜歡女人的那種羞澀，會讓她心情大好——

而且，喜歡不本該就是這樣嗎？

小心翼翼地，有些怯場的……

很多看似正常的男人隻會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女人頭上，毫不顧忌對方感受地追求，同時又希望自己多占些便宜，屢見不鮮。

他送她到玄關，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可她悄悄探手摸了摸他手背——竟然連這裡都在發燙。

他握着拐杖的手瑟縮了一下，以至于差點沒站穩。

“幹嘛？”他聲音太低，聽不出情緒。

她不傻——他對自己，果然有好感吧？

再避下去，是要做兩尊佛嗎？

她想了想，鼓足自己畢生的勇氣：“方知曉，你低頭，我跟你說件事。”

他微微彎腰，努力把耳朵湊到她面前。

她深吸一口氣，蜻蜓點水般吻了下他的側頰。

這是她第一次，完全出于主動地，沒有任何其他理由地，親密觸碰一個男性。

有些緊張和害怕，但最終被一種難以名狀的渴望壓過。

他身子僵住，愣愣地看着她，可眸光的複雜程度不亞于曾經怎麼也解不開的數學大題。

“馮清淺，你……真的假的？”他問完就避開了她的目光，“我明明說……”

她像是害怕聽到後面的話，出口打斷了他：“真的。”

“真的。”她笑着重複，卻隐隐有些失落，“我不要你負責啊，我走了。”

她真的走了，連頭也沒回，以至于方知曉的沉默也就一直持續了下去。

她想起他防備的樣子，似乎也沒有特别特别心碎的感覺襲來，隻是——有一點遺憾罷了。

似乎還有一點不甘心。

怎麼會有男人如此拒人于千裡之外啊，是她最近變醜了嗎？

她想，希望他能把這個吻記得久一點吧。

她心不在焉地到家，打開電腦準備追劇，卻鬼使神差地打開漫畫網站，翻到方知曉漫畫的電子版。

熟悉的扉頁上寫着——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她想，就像這些類似的情感類作品裡寫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命定的人，遇到了就知道他跟别人都不一樣了，或許會摧毀曾經悲觀的信仰，但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可求……”她喃喃道。

她熬夜看完了這個漫畫，又追更了他新的漫畫，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女主角長得跟她有幾分像。

是錯覺嗎……還是她終于給他留下了什麼難忘的印記？

方知曉也許是那種看上去沒心沒肺，實際卻很敏感的人。

所以他到底會怎麼想她今天的行為……

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假戲真做這樣俗套的故事，終究還是在他身上發生了嗎？方知曉撫摸着自己的頰，不由得細細回想那個小小的吻。

像打火機恰好掉在一片油田裡，把他渾身上下燒了個幹淨。

明明，應該是不會再見了，她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

然後說不要他負責，到底是演的還是真的，跟他演情侶很爽嗎？

他打開前置攝像頭，裡面的男人确實長了張能讓人沖動的臉，眼睫像美麗卻危險的海一樣讓人沉溺。

他自己也能體會到那些細微的，無疾而終的沖動。

他兀自嘲弄自己——也許再醜一點，就是單純的嫌棄，也許腿好起來了，就會有前仆後繼的桃花，個個真心。

——雖然愛上臉之後是不是真心不知道，但至少不會讓他聽到背地裡她們對他的評價？

可偏偏夾在中間，要他無法自處。

要他本就不聰明的腦袋，在真心假意，猶豫堅定之間，思考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