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見星選擇困難,其實這很好選,接受邀請,她便是摩阿薩一員,就算沒被選上,也得到照拂,有摩阿薩對她的欣賞,她可以過她想要的生活,所有不長見識想來打擾的都會被摩阿薩的力量攔在外面,連帝廷都動不了她。
留下來,她就仍然是柳見星,是柳家毫不猶豫拿來交易的棋子,朝夕不保,是風流殷少沒什麼存在感的未婚妻,是某些人不除不快的眼中釘,就算被抹殺,也沒有人知道她是誰,是什麼樣的人,做了什麼事,因為她是柳見星,她不重要。
柳見星不知道問誰,問殷不謙,好像人選不對,問姚青弦,姚青弦應該會說:“哇塞這還猶豫什麼,趕緊的吧。”
曾經渴望的東西突然出現,柳見星卻覺得自己不想要了,但問她想要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真令人頭疼,柳見星把這件事暫時丢到腦後,将心神放到婚禮上來,柳見月本就濃豔張揚,盛妝紅顔,愈發像一朵帶血的花,晶鑽剔透的光源從頭頂灑下來,在她眼中折射,盈盈漾漾,連帶着周圍環境都晃動起來,像一場很久之前,繁華不落的夢境。
那時陽光老舊,歲月斑駁,永遠浮動着一層來自沼澤腐朽的氣味,杯子五顔六色,注滿美酒,摩肩接踵的衣服各具特色,絲滑的,像水流,手一松,便層層疊疊的落成千層;絨絨的,輕輕拂過,短短的絨毛如草地風吹,全都倒向一個方向,軟軟的在掌下摩擦,生出微小又不容忽視的熱量;寬松的籠罩着曼妙的軀體,是一束花被層層包裹,精心梳理折痕;貼身的就像踏着一片水上岸,每滴水都在挽留,從身上滾落墜下,碎出王冠的形狀……
大劑量的藥劑讓朱蒙正容光煥發,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站在一邊,也确實堅毅挺拔,讓人猜測紛紛,是否還有複出可能,可柳見月隻是一瞥,就仿佛将全場披上一層朦胧幻光,所有人都不自覺的跟着陷落,醉意渲染,視線渙散,被這華麗腐爛的女巫攝魂。
“殷不謙?”
柳見星用力拽了下伫立發呆的殷不謙,順着她眼神看到台上散發魔力的柳見月,趕緊回頭不再看,遭不住,看多了她都心甘情願的去死。
殷不謙猛然回神,但仍舊顯得有點呆,柳見星問她在想什麼,她說:“我隻是想起了過去。”
殷不謙的過去能有什麼,無非是二世祖的風流情債,柳見星瞪了她一眼。
上輩子的時光在殷不謙眼前紛閃,她不應該想起的,過去的就過去了,她從來都隻往前看,隻是一回想,才發現原來我的人生也是這般的波瀾壯闊,像一場盛大華麗的葬禮。
殷不謙如何,就由後人評說,她不在乎,還是想想這輩子吧。
收斂思緒,殷不謙朝柳見星笑:“有機會帶你去楚珮玩,你會喜歡那裡的。”
柳見星盯着她,沒什麼表情。
我應該沒說錯話,殷不謙趕緊複盤,莫名緊張起來,柳見星說:“挺好的,我們一起死在那。”
不,殷不謙拒絕殉情,帶着人離開大廳,“你擔心許家?”
“還有其他勢力呢,他們現在是五方平衡,”殷不謙說:“表面上五方平衡,其實三足鼎立,但不是鐵桶一塊,我可最擅長坐山觀虎鬥了。”
“楚珮的望風樓,過千年而曆久彌新,放到帝星也不輸,有點文明燈塔的意味,老壯觀了。”
“那裡的衣服也好看,回頭我們搞兩套錦玉,去夜巡,在黃昏出現逢魔時刻,混進妖魔隊伍參觀人間,很有意思的柳見星,去玩啊。”
柳見星将未出口的問題吞回去,轉而問:“那什麼時候去?”
殷不謙想了想,“找個機會……”一時半會也确實找不到空閑機會,“不會太久的。”
沒時間擠擠就有了。
至于許夏蟬,柳見星想算了,帝星這亂七八糟還有一堆呢。
帝星的權貴晚宴,不亞于經濟文化交流中心,甚至動搖未來的某些決策,可能就是某場酒宴上定下來的,婚禮永遠是大招牌,提供一個名頭而已。
殷不謙剛剛走到拐角,就被一雙手刷的拉進去了,快的如同閃現,白皙的像是鬼爪。
“……”殷不謙都無語了,對上周貴女憤怒要殺人的目光,毫無愧疚,但松了桎梏殺招,并埋怨道:“你就不能打個招呼?”
周貴女很想翻白眼,但受制于人設,隻斜斜的瞥她,爬起來整理好自己,把人拽近,“渣……不是,殷少尉,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你的情人?”
情人就要有個情人的樣子,要有基本的職業道德,再說了,婚禮上到處都是人,誰知道哪裡就藏着眼睛呢,她們這見不得光的關系,再不披個作風荒唐的幌子,是想挑釁帝衛軍啊?
“你是不是想喊我渣A?”殷不謙警覺的很,又很忿忿,“哼!”我哪裡渣了?
周栖時不和她廢話,時間緊,撫平被自己抓皺的領口,親密而開門見山,“帝廷變天了。”
殷不謙眼神驟變。
“更深層我也不知道,”周栖時快速說道:“最合理的猜測是陛下已昏迷,也許沒有失去意識,但至少不清醒,秦二把持帝宮,封鎖消息。”
秦二夫妻都沒有出席婚禮,殷不謙心思電轉,周栖時把她到處蹭來的消息噼裡啪啦倒幹淨,“秦二此人,平庸無才,是秦氏子弟裡最廢的一位,”但自命不凡,認為自己這叫中庸穩重,最适合繼承帝位,“卻更貼合世家口味,”衆世家都希望他上台,做個傀儡,也包括周家,“所以已有世家投靠倒戈,具體是哪幾位,我還不知道。”
“他給殷家開出的條件是三軍歸還,也就是你的第七軍再次并入殷家部隊,我想你也能猜到殷家的答案了。”
殷不謙當然能猜到,甚至确定,“他一定會答應。”
殷不謙忽的想到一個事,“江竹靜是什麼時候升的職,具體時間?”
周栖時想了一下,“是三天前。”
“三天……”殷不謙說:“江竹靜不同于其他人,她一定是陛下親命。”
周栖時立刻懂了,“也就是三天前陛下還能下令……我得到消息是今天下午……”
中間有大段空白,但也顧不上了,至少她們已經比别人快了一步,周栖時不打算久待,她還要回到alpha身邊去,誰讓他是秦二勢力的嫡系,是她的新飯碗,臨走時順口一說,“我二姐要調去阿拉亞,應該沒事吧?”
純粹是順口,周栖時對帝政風向敏感度高,但對軍事不大懂,想着殷不謙好歹是幹這行的,就當個專業人士咨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