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瞧着其幸災樂禍的興頭,小意奉承道:“公子您身份金貴,外面那些秦樓楚館戲園子的多好逛,何苦老來這地方?真怕這些個腌臜東西哪天不小心沖撞了您!”
傅常懿斜他一眼,哼道:“本公子要是不來,你哪有銀子收啊?”
兜裡還裝着那鼓鼓囊囊的錢袋,看守躬着身子連連陪笑:
“說的是!說的是!咱們就是怕有不長眼的賤東西攪了您的興緻!那些籌碼,我們去幫您追回來?”
“不必了,都是些破玩意兒,我可瞧不上。”
他本意就不是來賭的。現下将手裡的扇子一合,敲打了兩下對方腦袋上的頂戴,一臉的玩世不恭:“本公子就是愛看戲!尤其是些狗咬狗的好戲!懂了嗎?”
看守雖然不怎麼明白這有什麼好看的,但也低三下四地跟着頻頻點頭:“懂!懂!那常公子今日可看的盡興?”
“湊合吧。”
賭徒們輸光了錢,又挨了打,沒了興緻便各自散去。
傅常懿伸了個懶腰,随手把玉骨扇丢給對方。
“等回頭你們好好教訓教訓那個老鬼,镯子就别收了,小姑娘的東西。順帶多提醒提醒他,不該偷的東西别偷,不該賭的别賭,知道了嗎?”
看守一摸扇骨扇墜就知道價值不菲,這意思便是賞了他。本就堆滿了笑的臉立馬又多了幾道褶子,忙聲應“是”。
傅常懿看夠了戲,瞧着挂在天邊的日頭,左右也玩累了,便打算回宮。
一直躲在角落的齊鴻瞅着他要走了,視線下落緊盯其腰間。
他不識得對方身上的官服紋樣特殊,隻當是官階大一點的侍衛。見其剛剛抽折扇的時候,帶出來了半截明黃色的絞絲金線挂繩。
而那黑底銀織的腰帶外側,微微凸起一塊,似乎夾着東西。
傅常懿閑庭信步地擡腿往大門走,看守像條尾巴似的跟随,舔着臉問要不要叫輛馬車來接。
“不必,你且去吧。”
他揮手讓看守滾了,心裡正考慮回宮後要不要再叫幾個世家子弟來鬥蛐蛐,突然聽到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
傅常懿疑惑回頭,卻隻來得及看清道黑影鑽進巷口。詫異了一瞬後,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立馬摸向腰間。
原是出宮臨時讓太監借來府衛軍的衣裳替換,匆匆把贅餘的宮縧首飾類都解了,隻餘母後遺下的玉佩塞在緊實的腰帶裡貼身随着。
傅常懿一摸東西沒了,暗道不妙,急忙追上去。
北司圜的面積相當大,他雖來過幾回卻并不熟悉。
繞着胡同七拐八拐追蹤了半天,才終于在一處茅棚附近逮住賊人。
“可抓着你了!”傅常懿長臂一伸揪起齊鴻的領子,跑得氣喘,“臭小鬼,偷東西敢偷到朕頭上來,還我玉佩!”
齊鴻滿眼驚慌失措,沒想到對方能追得如此快,根本沒聽清他說的什麼,隻是死死攥緊拳頭,渾身扭動着瘋狂掙紮。
“放開我!放開我!”
傅常懿見其鬧騰,于是直接掰右手,想要把齊鴻偷走的玉佩奪回來。
可沒想到對方看着也就十歲小孩模樣,竟然像隻炸毛的小野獸般,野蠻至極,張嘴就咬。
他吓得丢開手。齊鴻落地,拔腿就跑,結果沒沖出去兩步,就感到後背一痛,整個人踉跄着撲倒在地。
傅常懿一腳踹倒他,踩住其後背,防止其再逃:“臭小鬼還敢跑?讓你再跑,趕緊把偷的東西還給我!”
齊鴻像隻離水擱淺的小魚般扭來扭去地撲騰,卻發現根本爬不起來,硬梗着脖子反駁:“我沒偷!”
“沒偷那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小小年紀就偷東西還撒謊,你爹娘怎麼教你的!”
傅常懿都氣笑了,這小兔崽子簡直睜着眼睛說瞎話!
齊鴻到底是營養不良力氣不夠,見掙脫不開,又聽到他提起爹娘,登時一股委屈湧上心頭,嚎啕大哭。
“我沒有爹!也沒有娘!齊歡哥哥!有人欺負我!”
他邊哭邊大叫救命,傅常懿被吵得頭疼,也怕引來對方的同夥,便直接蹲下,一手捂住齊鴻的嘴,一手硬生生掰他的指頭。
“嗚嗚嗚!”
齊鴻拼命反抗,小臉憋氣憋得脹紅,拳頭卻越攥越緊,偏是死活不放手。
就在二人僵持的節骨眼上,傅常懿忽聽一聲斷喝。
“住手,放開他!”
他哪裡管什麼人來阻止,勾住吊玉佩的金線繩就起勁兒地往外拽。
另一隻手也愈發用力,沒注意到腿下壓着的齊鴻,臉已經被悶得發紫。
就在玉佩快要脫手之際,突然,一道勁風直沖他門面。
傅常懿匆忙抵擋,卻沒完全防住,腹部挨了一記狠踢,整個人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