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神來,見對方一臉冷漠,雖是道歉,卻毫無卑微之色,心下便感不虞。
于是故意清了清嗓子,擺出嫌棄的表情,伸出兩根手指捏住玉佩的金線繩拎過來。
吹了吹完全不存在的灰塵後,才小心地收進懷裡。
對于他的此番行為,柳齊歡并不感到意外,畢竟纨绔子弟都差不多的德行,拉着齊鴻便欲離開。
“站住!”
傅常懿見她轉身就走,立馬叫住:”别以為把玉佩還了就算完,偷東西還打人,本公子要報官!你們兩個賤民就等着挨闆子吧!”
他可不是吃虧的主,這倆賤民一個偷東西,一個敢犯上,不好好給他們點顔色瞧瞧,以後北司圜還不反了天了!
正巧,看守率領的一隊侍衛急匆匆從前頭趕過來。
原是那兩個換班的賤民吃完了飯,瞧見這邊起争執,跑去通風報信。
“大人!就在前頭,那姓齊的又在鬧事!”
“我又不瞎!别擋路!”
為首的狗腿子看守,遠遠看見傅常懿那身服飾,分别給跟前晃悠的兩個家夥一人一腳,不耐煩地用佩刀驅趕開。
倆人本以為告密能撈着點好處,沒成想反挨了打,灰溜溜地退到後面去,不敢近前,隻躲在一旁打算看柳齊歡的好戲。
看守笑得跟哈巴狗似的擁上來:“常公子,原來您在這兒啊?小的們沒在正大門接應到您,可急死了,到處找啊……”
他還沒說完,便也挨了對方一記踹:“我都受傷了,你才來?朝廷養你們幹什麼吃的!”
看守忙不疊地賠笑請罪。瞧傅常懿的衣服沾了些許髒污,腹部一團灰白的腳印,又見剛沒算完賬的小子也在旁,脫口道:
“怎麼又是你!”
柳齊歡眉頭微跳,心道冤家路窄。
“剛剛放你一馬,這會兒又擱這兒挑事?敢得罪常公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來人給我按住他,看我這回不好好收拾你!”
說着,看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出佩刀招呼手下上去拿人。
但是他這樣做,傅常懿倒是有點不樂意了。
他還沒發話呢,這群人急什麼?
傅常懿擡手制止:“我說,你也不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就動手?”
看守道:“常公子您是有所不知,咱們這賤民所可是相當難管!尤其是這個叫齊歡的,更不是什麼好東西!賤民裡的頭号刺頭!平日裡就忤逆作亂慣了,天天惹事生非!所以,不用問我也知道,絕對是他的錯!”
傅常懿聽對方如此說,覺得有點意思。
小小的賤民所竟會有此等橫行霸道的人物?莫不是個地頭蛇,可看着瘦瘦弱弱的也不像。
不過,這個叫齊歡的臭小子打人也倒也有點勁,自己現在肚子還有點不舒服呢,說不定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他不動聲色,預備看看守怎麼處理此事:“竟有這等事,難怪他敢串通賊人偷東西,還行兇傷我。”
柳齊歡盯着他,這厮擺明誇大其詞潑髒水!
看守一聽,張嘴罵道:“混蛋,你偷東西不成還敢動手?”
“我沒有。”她否認。
“什麼沒有,天天跟野狗子混在一塊的,能是什麼好鳥?”侍衛們奉承着看守,在旁幫腔。
“不準污蔑我哥!”齊鴻氣得跺腳,心中惱恨因為自己連累了旁邊人的名聲。
柳齊歡擔心他沖動,手按住其肩膀,示意搖頭,接着又看向面前幾人。
不能把齊鴻推出去,也不想過多糾纏,于是拿出誠懇的态度,再次表示歉意。
“方才因為一時情急,不小心沖撞了公子,确實是鄙人過錯,還望高擡貴手。”
傅常懿看出她的意圖,哼道:“偷東西在先,動手傷人在後。按大梁律法,該當何罪?”
看守橫眉怒目:“屢次盜竊罪,論律當絞刑!傷人罪視情節而定,輕傷杖刑八十,重傷死刑!”
齊鴻吓得一抖,剛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
柳齊歡蹙眉,梁律嚴苛,她就是怕對方從此下手。
傅常懿見狀,視線落到齊鴻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惡趣味的笑:“也不知道這小賊的脖子好不好絞斷,倒不如用抽筋扒皮之刑慢慢淩遲……”
“你敢!”
柳齊歡不是不知道纨绔子弟的殘忍手段,上次死了一個楊家小兒子,她斷不能讓齊鴻也遭受此罪!
“本公子有何不敢?”他嗤笑對方的天真,權勢壓死人的道理都不懂,身為賤民骨頭還敢這麼硬!
傅常懿輕飄飄地作了個手勢,侍衛們立刻自覺地上前包圍二人。
齊鴻清楚這些家夥根本不分青紅皂白,賤民若是落到他們手裡就是個死!因此一見侍衛上手便急了,張嘴就咬,下了死勁兒。
抓他的侍衛“哎呦”一聲,疼得發了狂,立起胳膊肘,狠狠用關節錘擊其後背,逼其松口。
見此情形,柳齊歡沖上去用力撞開那侍衛,護住齊鴻。
然而還沒等逃跑,一道寒光閃至面前,她慌忙刹住步子。
森寒的冷意逼近,鋒利的長刀橫在她的脖頸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