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得出上官安和霍懿兩個人真是教女無方,竟教出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劉令丹鳳眼的眼神如鋒利飛刀,幾乎要剜得人流出血來。
上官萦陽架不住她的氣勢,被氣得哭起來,伸手還要打人,許平君擡眼瞥見,連忙拉住她的衣裙,而劉令也終于在侍女的攙扶下,匆忙離開了這裡。
“她罵我、罵你、還罵我阿翁阿母……”上官萦陽氣急敗壞地靠在平君身上,一邊嚷着,一邊眼淚嘩嘩地湧出眼眶:“誰想來當這個皇後啊……她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平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也還是個孩子,是個“閑雜人等”,她絕不會和劉令這樣的角色産生這樣不計後果的沖突,她同樣……被吓壞了……
但她似乎意識到,在上官萦陽皇後身份的背後,不僅是上官萦陽本人的身不由己,還有着上官家和鄂邑公主的算計,有着皇帝心思的諱莫如深。
她給了侍女們一個眼神,示意她們退下。
她輕輕拍打着上官萦陽的後背,一直到上官萦陽隻剩下小聲的啜泣,才出聲問:“好些了麼?”
“平君姐姐,你的動作很像我阿母。”上官擦了擦眼淚,雙眼紅中透亮,如雨後的天空那樣澄淨。
“我母親也這樣做過,或許這是一種……愛的本能?”
“本能?”上官萦陽并不是很懂。
許平君也說不清楚這種下意識行為的原因,況且她心中另有話說,便正色道:“萦陽,你得和陛下好好談談。”
“嗯?”
“在家裡,你的父母會保護你,可在宮中呢?”
“那有何懼?”上官萦陽恢複了些精氣神:“難道我會怕她麼,姐姐你不用擔心,我可是上官和霍氏兩家的後代。”
“你更是如今的皇後,是大漢的國母,你的行為不受父母束縛,反而要遵循這國禮規矩。”平君輕輕歎了一口氣,心想,古來那些嫁給君王的女子,有誰是一直靠着母家的風光過得好的,隻有母家因為出嫁的姑娘尊貴而更加門第顯赫的才是。
況且大漢開國以來并不看重皇後的出身,這位置給誰,從來都是皇帝說了算。
上官萦陽撅起小嘴:“可他都不來我這裡。”
“你可以去尋陛下的。”
“真的?”
“真的,萦陽,你的身份除了是父母的女兒,更是皇帝的妻子。”
平君并不能說得太明白,如今上官家的人,到底是更把萦陽當做自己的家人,還是大漢的皇後,這需要萦陽自己去體會。
萦陽沒有再回答,叫了侍女來收拾了殘局,又想邀請平君在自己這裡用膳。
可家裡人還在等着自己,平君隻好推脫告辭。
椒房殿很空蕩,不僅是這裡,未央宮中往往也如此,空蕩且毫無人間氣息。與此相比,長安九市的活躍氣氛更讓人覺得親近,就連無人問津的掖在角落裡的掖庭,都顯得有了長足的好處,那裡,至少能讓自己與親人朋友團聚在一起。
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平君想到父母在家門前殷切的期盼,心裡暖暖的。
快至掖庭時,平君發現前方站着幾個人,為首的正是昌邑王劉賀。
她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朝劉賀行了一禮。
“許姑娘,我來向你辭行。”劉賀溫聲說道。
今日他面色嚴肅,沒有那點肆意的灑脫,仿佛是一隻山野間的飛鳥被關在了鳥籠裡,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平君有些不敢相信:“向我辭行?”
“是的,我當你是朋友,自然要告訴你。”
平君這回是聽懂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多謝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頂撞過您,您也不和我計較。”
她突然意識到,劉賀是專程在這裡等她的,一下子有些站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