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侍中便是指張千秋。
可病已知道,張千秋哪裡是夜巡長安,分明是督查公主府而已。隻是,京兆府有人出逃的消息剛剛查出來,霍光才到府門口,又如何得知?
病已望着霍光深邃的眼睛,心裡閃過無數的想法,最有甚的,他開始懷疑剛剛那個奴仆的證供。
病已不知道霍光調查了多少事,又知道多少事,但對霍光來說或許過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了他口中所言的天理昭昭,他要抓捕此人。
霍光給了些時間讓病已思考,他看見少年有些疑惑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明亮的雙眸探究地望着自己。
霍光放下心來,問:“殿下也在探查樊大人被殺一案?”
病已點頭。
“可否代為引薦謂城令胡建胡大人。”霍光示意身後那隊吏卒的長官上前來:“胡大人剛正不阿,若查明這兇徒的來曆,自會秉公執法。”
病已見一個三十來歲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他的相貌自然帶着一股剛正之氣,不像官吏,反而更像江湖俠士一些。
他作了個請的姿勢,道:“殿下請。”
這是完全不給劉病已拒絕或多說話的機會,霍光咳了兩聲,一雙閱人無數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病已,再拱手一揖,以事而遁。
霍光的護衛追随上去,劉病已卻沒有多問一句話,他将胡建帶到田安面前,不由得多做介紹,胡建已經自行說出了來曆意圖,并且很快地從老仆的證詞之中鎖定了兇犯身份,他頗為憤怒:“這兇犯竟敢殺害朝廷大員,還敢藏匿于公主府中!”
田安面有難色,兇犯藏匿于公主府中,這事可大可小,最好是不要與他扯上幹系。
而歐侯相等人卻撲上來,請求胡建和田安為歐侯雲青主持公道。
胡建全數應下:“律法如鐵,天理昭昭,我斷不會渎職縱容此賊!”
田安大松一口氣,問:“胡大人有何打算?”
胡建已經帶了人準備離開:“當然是将他抓捕歸案。”
說完,他便離開京兆府,氣勢洶洶地朝公主府去了。
張賀見狀便問田安:“大人可否将歐侯雲青放了?”
田安知道胡建在公主府必生事端,便稱不急,帶兇犯抓捕确認後再放人不遲。
病已沒說什麼,他知道若是将霍光的授意說清楚,面前這位京兆丞大人定要出一頭冷汗,隻因他勢必要從霍光與公主之間選擇其一。
選了公主,他剛才就須攔下胡建,選了霍光,他就得與胡建同赴公主府。
什麼都不選,他才能在這裡隔岸觀火。
這其實是霍光沒有親自進入京兆府的原因,也是他選了渭城令這樣一名低階官員的原因,當然,這位田大人最終會知道一切的結果,那時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
平君見過歐侯雲青,又回掖庭安慰了歐侯夫人,離開歐侯家,正巧遇到回來的病已一行人。
她看見父親許廣漢的樣子,知道他們應該有所進展,便跑上去問:“兇犯有線索了?”
張賀扶着歐侯相先行回家,許廣漢則點點頭,他剛要說什麼,又搖搖頭:“有也有,但就是不知道結果如何。”
“何意?”
許廣漢歎了一口氣:“兇犯藏匿在公主府中,也不知那謂城令能不能捉拿此人,京兆丞田安是靠不住了,他還一心想讓雲青當個替罪羊呢!”
許廣漢皺起眉頭,他知道田安的做法是人之本性,京兆尹身死這麼大的事,他力求保全自己也無可厚非,否則弄得自己滿身傷殘,累及妻兒,就真是罪過。
“你和你阿母多陪陪歐侯夫人,别出去跑動了。”許廣漢說完,見許平君應了,便也走回了自己家。
病已這才安慰道:“雲青不會有事的,你放寬心。”
别人不知道胡建的來曆,他可清楚,既然是霍光帶來的人,那就絕無将事情辦砸的道理。
可他的話才出口,平君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病已頓時慌了,問:“怎麼了?”
許平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心堵得緊,被病已這話一勸,情緒一上來就哭了,隻能擦幹淚說:“我今日在長安獄看見雲青了。”
這淚算是流到了病已心裡,看平君的模樣,他也覺得心裡發堵。
“跟我來。”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