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溫懿是否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沉默良久。
隻到顧言在車外提醒,王府快到了,才又擡頭看向沈淮序,目光微深,語氣沉重:“太子,在養兵。”
沈淮序目光微頓,雖未露出明顯的情緒波動,但眼神卻瞬間冷了幾分,低聲問:“養私兵?多少?”
溫懿點了點頭,聲音微冷:“我不知道,但絕對不少。”
沈淮序眼底閃過一抹幽深的光,“太傅知道此事?”
他緩緩開口,語氣低沉:“此事便是我祖父發現的。”
沈淮序神色不變,微微靠在車壁上,淡淡道:“所以,太傅的态度變了?”
溫懿輕輕歎息,眼底有些複雜:“祖父的堅持不會變,但至少,不會再一心想讓我入朝為官。”也讓他有了些自由。
沈淮序目光微沉,緩緩道:“你把這件事情告訴我,不擔心會陷支持太子的太傅于不利嗎?”
溫懿目光微斂,聲音平穩:“祖父一生輔佐皇室,太子私下偶有行事偏頗,他自是會勸阻。但儲君也有應該守的分寸,太子卻越過了這道線。”
沈淮序擡眼望着他,沒有接話。
溫懿的眉宇微蹙,語氣低沉:“太子養兵,不論他是為何而做,這都意味着局勢已然發生了變化。你在滄都的處境,不知是會變好還是變壞。若是有機會,你……盡早離開。”
沈淮序垂眸,眼底劃過一抹淡淡的自嘲。他早已習慣這種處境,溫懿的話雖是出自真心,但卻像一記遲到了多年的勸慰。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枚被釘在棋盤上的棋子,局勢風雲莫測,離開從來不是他的選項。
“溫懿,你覺得我走得了嗎?”
溫懿一滞,随即微微垂眸,語氣緩緩:“我可以……”
沈淮序眸光微冷,聲音平靜無波:“你不可以,溫懿!”十年前溫懿有族人要顧,十年後依然有族人要守。
現在的沈淮序,也不願承這一份情:“我自己會有安排。”
溫懿抿了抿唇,沉聲道:“太子一直以穩重仁厚示人,陛下對他信任有加。成年皇子之中隻有太子入朝,如今朝堂之上,他也已經掌控了相當一部分勢力。如今他養兵的目的可想而知,都說天家無父子,若他想更進一步,他還需要防着……”
他頓了一下,眼神晦暗地繼續道:“不在他掌控之中——鎮守北境的沈家軍。”
沈淮序唇角微勾,笑意淡漠:“他不敢明着對我動手,至少……不是現在。”否則宇文璟對他的态度也不會一直保持拉攏。
片刻後,沈淮序緩緩問道:“溫懿,你覺得太子養兵……他的銀子從何而來?”
溫懿聞言微微一愣,蹙眉思索了一瞬,随後搖頭:“這也是我祖父疑慮的地方,但即便是他,也未能查清銀兩的真正去向。”
沈淮序聽到這話,卻是眼底劃過一抹幽深的寒意。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動,腦海裡迅速回憶起最近收到的那些情報——
攬月樓中被刻意安排的憐兒;長公主府頻頻出現的神秘女子;魏三運送少女至攬月樓,又與長公主府密切往來;不斷擴大的走私生意背後的巨額銀兩……
原本零散的線索,此刻竟在他腦中迅速交織成一幅完整的圖景。
“原來如此……”沈淮序垂眸,低聲喃喃。
長公主的瘋狂斂财,必定與太子養兵有關。太子手中那些銀子,無疑就是長公主提供的。難怪太子在滄都的勢力越發穩固,原來他們早已暗中勾結,形成了一張密不可破的利益網。
沈淮序眉眼微沉,眸光銳利。
這一局棋,比他預想中要精彩許多。
溫懿看向他,目光微微一凝:“你想到什麼了?”
沈淮序緩緩擡眸,目光鋒利而沉靜,語氣卻不動聲色:“不過是一些猜測,暫且還不确定。”
溫懿盯着他,似乎想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麼,然而沈淮序的神色始終如一,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片刻後,溫懿輕歎一聲,微微放松了些,語氣帶着些許疲憊:“淮序,不管你在謀劃什麼,至少答應我,别把自己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