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二日清晨,衆人醒來時,屋中已不見晏元青的蹤影。
他留了一封信,寥寥數語:“此事因我而起,不該連累各位。京中風雨未歇,我先行一步。待平息後,必再聚首。
最後的落款是晏。
信紙未幹的墨迹滴在桌上,林竹拿着那張紙,臉色一點點沉下來。
“他竟然趁我們睡覺就自己去了?”林楓一邊把信念完,一邊嘴角抽了抽。
林竹額頭一黑,這種不想連累大家的老套橋段,果然就他會幹得出來。
無痕和飛雁自然也跟着走了。
“哪能讓他自己冒險啊,好歹也是朋友一場......”林楓念念叨叨。
林竹抿緊嘴唇,忽地轉身朝門外走去。
衆人面面相觑。
“姐姐,你去哪兒?”成姗姗問她。
“走,去堵他!!”
“怎麼堵啊?我們光是要追上就很難。”
“不,”林竹忽然道,“他們不會急馳。”
她腦中飛快思索着,她記得飛雁曾說晏元青的身份恐怕已經暴露,而這一帶多山路,又不乏刺客、暗哨,那些人一旦察覺他們要返京,必定會繼續追殺。
若他們三人疾馳,目标太過明顯,反倒容易暴露行蹤。更别說晏元青身上還有傷,根本不可能撐得住長時間的奔馳。
“所以,他們隻能繞,走林中僻路,一邊躲避刺客,一邊小心前行。”頓了一下,林竹目光一冷,說出結論。
所以......隻要敢賭,就能截住他們。
賭他們還沒出這片山。
林竹一咬牙,轉身就往門外走去。林楓他們一愣,随即低低爆了句粗口,也跟着沖了出去。
山路狹窄,雜草叢生,馬蹄下不時揚起碎石塵土,灌木刮破衣擺,幾人卻毫無怨言。
一道斷崖橫在前路,林楓勒住缰繩說道:“往前便是鷹嘴坡,隻要他們真走了這條路,就一定會經過那條山谷。”
林竹翻身下馬,目光十分冷靜,她堅決的語氣鼓舞着其他人:“我們下馬走過去,伏在林中等他們。”
果然,未過一炷香,林中傳來細微的馬蹄聲,三道身影緩緩穿行而來。
晏元青騎在馬上,由于失血而面色蒼白,他眉頭緊鎖。
身側飛雁四下張望,無痕走在最後,腰間刀柄微露。
林竹他們就站在了那條下山的必經之路上。
幾個人面面相觑,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晏元青也沒想到,他剛一轉出山口,眼前就被堵得死死的。
成姗姗在最前頭,雙手叉腰,陰陽怪氣:“喲,晏大人,您這腳程還真快,半夜跑路也不打個招呼?”
林楓歎了口氣:“兄弟,你真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兒?”
晏元青怔了怔,徹底沒話了,他自認理虧,隻好最終看向人群中的林竹。
“你真的以為你一聲不吭就能走?”林竹站在他馬前,氣鼓鼓的臉上神色微冷,“你要查案,我陪你去,你要鬥權貴,我們一起鬥呗。”
林楓翻了個白眼:“就是啊,你就當咱們是累贅,是絆腳石?你也太看不起我們了。”
晏元青一時間無言以對。他目光掃過衆人,有憤怒的、有不忿的、有倔強沉默的......
風吹過林竹的衣服一角,他看見她鬓邊的碎發被汗打濕,手背沾了幾處樹枝劃出的血痕。
他沉默許久,忽然低低一笑,終于開口:“好吧,我投降。”
“你們赢了,咱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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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蜿蜒,一行人衣衫帶泥,卻無一人抱怨。他們抵達京城後的第三日清晨,尚未休整片刻,便各自分頭行動。
林竹帶着成姗姗和林楓打探消息,無痕與飛雁暗中調查蘭州一役中可疑線索,而晏元青則在暗中會見舊部,探查京中官場異動。
他們原本以為此事不過是幾家黑心商戶懷恨在心所為,然而,很快便發現事情似乎并不那麼簡單。
飛雁從宮中一名線人處帶回了消息,他說前不久的蘭州刺殺案後,有幾名京中權貴私下密會,那些權貴有幾名皇黨,與他們脫不了幹系。
與此同時,晏元青借着與一位禦史的交情,從密信中得知,有官員打算借林竹事件上書參奏,稱其“擾亂民風、敗壞商道”,甚至意圖将她定為“禍亂朝綱的女流”。晏元青在這裡跟着‘胡鬧’的事不知怎麼被查了出來。
許多官員将要借此上奏,言語裡對這位王爺頗有微詞,雖然翻來覆去不過也就那幾句老生常談的彈劾詞,但關系到官商勾結的罪名,皇上肯定不得已也要重視起來。
不少等着看晏元青好戲的官員們早已在家偷着樂了。
林竹拿着那封信:“這些人怕的是我們把髒事說穿了,我看,官商勾結的反而是他們吧?”
不止如此,無痕找到一封密報,是從城南一個被廢棄的茶鋪中翻出的賬冊殘頁。
可是賬冊上除了一些商号名字,還夾雜着一串亂七八糟的代号:【西風六号】【金狐一号】【歸鶴七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