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韶殷和紫纓走在前頭邁入東殿,三名鑄劍師緊随其後。
霍司決先與許陵打了個照面:“許鑄劍師,好久不見。”比起初見時,霍司決不怒自威,他如今态度平和,眸中帶些許和善的笑意,平易近人許多。
許陵見過霍司決冷臉,雖未強人所難,但字裡行間難免令人心生窘迫,她心中并未放下戒心,隻做表面功夫,淺淺一笑:“霍鑄劍師,勞你記挂了。”
霍司決展顔一笑:“我還記得當初與你約定來日切磋,不承想竟會在名劍大會碰上,不過許鑄劍師能參加大會倒也不出人意料,畢竟你可是西南面三個郡中唯一取得雙甲的鑄劍師,平原門有意招攬的人才絕不會是平庸之輩。”
鄭清練倏地偏頭,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重峽峰的鑄劍師居然和平原門居然有瓜葛。
又聽霍司決笑了一聲:“還望許鑄劍師光臨武嶽城,鑄劍會大放異彩,萬不要手下留情。”
霍司決生性不愛笑,三言兩語皆笑一聲,許陵早有察覺,他臉上挂笑,無非使言辭隐隐透露的捧殺意味更登大雅之堂,令她倍感不适卻又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比起明面上赤/裸/裸的挑釁,這樣的手段更高明,霍司決毫不避諱,此話不僅是針對重峽峰,亦對眉豐派。
鄭清練耳聰目明,故作若無其事,心裡早已波濤洶湧,正當她隔岸觀火,準備看這位助人為樂的許陵咽下憋屈,還須做出一副大度的神态回應。
哪料,許陵睜着那雙水光潋滟的杏眸,竟道:“我當然不會手下留情,重峽峰對魁首勝券在握,還得拿魁首回去交差,我自然不能誤了這‘雙甲’的天才名号。況且,霍鑄劍師都說平原門有意招攬的人才絕不會是平庸之輩,若我大敗而歸,豈不是打了平原門諸位長老的臉,錯把魚目當珍珠,多傷人心,日後平原門要挖掘各式各樣的人才,隻怕有我這前車之鑒,不敢放手一搏。”
許陵全然字字往人心窩紮,楚河漢界,劃分得明明白白,聽得鄭清練霎時一愣一愣的,内心大憾她牙尖嘴利,心高氣傲。反觀霍司決,陽光照耀下臉色果然要比方才差許多,但并未惱羞成怒,不再多說,隻道:“許鑄劍師果然有趣,那便恭候大駕。”
許陵拱手迎走邁入東殿的霍司決,察覺鄭清練瞅着自己,回眸一笑也進入殿内。經曆一回唇槍舌劍,鄭清練也似嗅到彌漫空氣的火藥味,敢情此次名劍大會要有大戲上演。
文韶殷将破解北鬥七星劍陣要用的玉石分下去。
許陵端詳手中這枚溫潤的金玉石,側眸打量其他人手裡的,正逢她收回目光擡頭,卻與紫纓撞上眼,她目光炯炯,正看着自己。
與其是看自己,不如說是看着她身上某一地方,許陵頓感背後發涼,斂回目光,佯裝無覺,隐隐覺得紫纓是盯着她身後,而她身後便是崔嵬劍。
崔嵬劍被凡金紗收斂住氣息,從霧方陣起伴随至今,周圍人隻覺得許陵舉止古怪,并未對它起疑心,如今被紫纓深深凝望,她反而警惕起來,渾身不自在,怕隻怕已被瞧出端倪,可紫纓并未說什麼,許陵心底捉摸不定。
恰逢殿外眉豐派弟子來報,說西殿起了争執,望掌門前去疏解,文韶殷聞聲,趕緊前去,其餘人緊随其後。
争執一事,起因名劍閣長老當着三大宗門弟子的面,說明大會結束後,依鳳昔公主的意思,要将北鬥七星劍陣和迷霧劍陣歸于朝廷,事先宗門弟子并不知情。
三大劍陣百年前依附三大宗門,先帝已在世時收回本歸屬于平原門的北地劍陣,如今這幫相劍師又是奉了狗屁命令要收回其他兩宗門的劍陣。
文青棠早看名劍閣慣愛指點不順眼,當即站出:“名劍大會雖由始周皇室和名劍閣舉辦,我眉豐派自然聽命行事,莫敢不從,但收回北鬥七星劍陣此等大事還輪不到名劍閣下達命令。”
高明緻見眉豐派有異議,立即擺出态度:“我是來通知,不是與你們商議!”
“你……”文青棠見他态度強橫,方要再與之辯論,卻被文司師攔下:“我們也是聽高長老提起才知情,事情發生突然,青棠關心則亂,因此冒犯了三老,還望諒解。”
高明緻以為來了個知趣明事理的弟子,哼了一聲,打算就此作罷,哪料文司師針鋒相對:“但收回北鬥七星劍陣事關重大,怎可憑名劍閣一言兩語下此定論,還須文掌門與弟子們說明一切,名劍閣莫要越俎代庖,失了分寸。”
言罷,高明緻霎時睜大了眼,賀彥卻道:“此事年前早知會各派掌門,文掌門未與你們提及,那便是你們眉豐派内事,責任不在名劍閣,重峽峰弟子都沒異議,顯然他們已然知曉,怎到眉豐派便與衆不同了?”
三言兩語撇幹淨責任,還順手牽羊帶上重峽峰,文青棠果然回頭看向重峽峰小隊,發覺他們一個個無動于衷,再看得意揚揚的名劍閣三老,心裡怒火中燒。
葉明紗沉默至今,看清名劍閣打的算盤,她一笑置之:“重峽峰弟子也确切不知情,還望名劍閣三老莫怪,就如文劍器師所言,事發突然,弟子們猝不及防,深思熟慮一番,還是依宗門命令行事來得好。”
這回平原門看戲,其他三個宗門水深火熱,寸步不讓。
元君霄自得其樂,抱胸而立,生怕火燒得不夠旺:“百年前,平原門甘心情願奉上北地劍陣以表忠心,如今到眉豐派和重峽峰這兒卻是另類,究竟是明面上聽從掌門命令行事,還是實則忤逆鳳昔公主,可真說不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