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名。
正什麼名?
無非是為眉豐派和平原門的舊仇新恨。
如今要重峽峰做這見證者,陸奉月憂心,奈何無法置身事外,推脫不了,隻能硬着頭皮去。
“當啷——”
重峽峰等人一踏入東殿,立馬聽到一聲劍落地的聲響,劍聲清脆,東殿死寂,聲聲入耳,觸目驚心。
文韶殷立于殿上,将鋼劍扔在地,背過身,不看林若寒,冷聲道:“你自己選擇。”
林若寒面色更加難看,神情驚恐,雙唇發顫,躊躇不前。
文韶殷無聲歎氣,側過身,對羅商廉道:“我眉豐派的規矩,平原門應是知曉的吧?”
羅商忐忑:“這點……自是知曉。”
文韶殷無比嚴肅:“你可有異議?”
羅商廉看向面露愁色卻無怨無悔的慕容星筠,他含情脈脈,靜待林若寒的選擇,這對苦命鴛鴦,文掌門非棒打不可,羅商廉沒有話語權,隻能歎道:“并無。”
文韶殷:“我将選擇交給林若寒,亦是公平,她若選擇刺慕容星筠一劍,平原門絕不能讨還;要是她自廢修為,甘願被逐出宗門,我眉豐派權當作沒這個弟子,不會再與平原門锱铢必較。”
羅商廉一顆心陡地高高吊起,跳得漏了一拍。
林若寒眸光一顫,目光落在地上那柄犀利的劍:“我、我……”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慕容星筠的聲音此刻柔聲響起:“若寒,刺吧。”玄衣少年無怨無悔,坦蕩笑着,坦然接受。
他總是這樣,總是不計後果地把一切往身上攬,林若寒最是遭不住他這副模樣,可她偏是愛上這樣的慕容星筠。如果不是這樣的慕容星筠,她何嘗深陷情網?
林若寒眼中淚花打轉,落下一行清淚。
文青棠最心急,從一開始就怕林若寒選擇後者,不管不顧道:“若寒,你還在等什麼?趕快拿劍刺了他。”
林若寒一激靈,顫巍巍拿起地上的劍,劍映出人,映出她的淚眼。
她一個落魄孤女,十歲時被文家收養,再入眉豐派,才有如今修為,此等養育之恩,是她定要銜草結環,湧泉相報。
可她卻觸犯禁忌,與平原門弟子慕容星筠相愛,他們初識于江都郡,那兒是她的故鄉,江都郡有很美的山茶花,冬日綻放,片片花田,漫山遍野。
它雖豔不過牡丹,芬芳比不過桂花馥郁,但它堅韌,不論是肥沃還是貧瘠的土壤,它都能照舊生長開放。林若寒和慕容星筠就是相識于山茶花田,兩年時間,他們從相識到相愛,再到他們知曉彼此的身份。
作為半個文家人,一個眉豐派弟子,林若寒愧疚大于報恩。此前,她盡力報效文家和眉豐派,再找一個合适的機會告訴文韶殷,奈何那日未等到,卻因今日相劍師之死,将她與慕容星筠的關系間接公之于衆。
結果注定左右為難,林若寒心知肚明,不論她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會愧對一方。
她不能太自私,所以,與其再鑄錯,唯有自廢修為,被逐出門派,方能還清。
林若寒心中已有選擇,她雙手把持着劍,顫抖的手慢慢穩定,目光變得堅韌,劍鋒對準慕容星筠,劍柄對準自己,準備往自己胸前一抵,廢去修為。
文青棠以為她已經想通了,決定刺慕容星筠心頭一劍,又催促道:“快呀。”
“不要再逼她。”慕容星筠沉聲,他上前,倏地拔出占星劍:“這一劍,由我親自來。”
說罷,他提劍便往心頭刺去。
“不要!”林若寒驚呼,抛下手中劍,可為時已晚,占星劍劍光一閃,直直刺向慕容星筠胸前。
一道紫光自殿門外急射而來,打斷慕容星筠手中占星劍,劍當啷落地。
林若寒駐步,和慕容星筠一樣大驚失色,衆人同時看向殿外,紫纓翩然而至,神聖而高潔,她走來,神色從容,對殿上之人道:“韶殷,将此事交給我,可好?”
文韶殷一怔,紫纓從不過問宗門規矩,這次為何會出面幹預此事,可又見她如此決斷,最終文韶殷垂下眼簾,藏住眼底情緒,隻道一聲“好”。
文韶殷不再多說,心緒沉重,扔下這句話便走,文青棠試圖阻攔,也被文司師和鄭清練攔住。
紫纓一揖道:“今日所發生之事,我已耳聞目睹,連累平原門諸位,紫纓歉仄。”
羅商廉可接受不了如此大禮,趕忙上前,還禮回去:“紫纓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紫纓緩緩立直,目光一掠,再道:“我已向韶殷請示過,林若寒和慕容星筠之事由我做決斷,諸位先回客棧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