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離開東殿,羅商廉放心不下,在東殿殿門口流連,不肯離去。
紫纓回首:“羅長老放心回吧,此事我公平決定,會給兩宗門一個合适的結果,不會傷你弟子。”
羅商廉點了點頭,再看慕容星筠,才放寬心離去。
慕容星筠和林若寒會被怎麼處置,平原門人心無定數。回到客棧,覃栩音歎惋而言:“慕容和林若寒當真可憐,偏出自兩個對立的宗門。”
“這是他的選擇,”霍司決拿起紫砂壺,“如果從知曉對方身份的那一刻開始便及時止損,那他就不是慕容星筠。”
元君霄倚窗哼聲,見鷗鹭飛過,“這種狗屁規矩,就該廢除。”
覃栩音莞爾一笑,意外元君霄居然會為這種事情打抱不平:“元弟弟也會在乎這種規矩?”
元君霄面容一僵,側過臉:“不許叫我元弟弟。”
“公子叫得,我就叫不得了?”覃栩音繼續打趣。
元君霄說不過她,又見霍司決無動于衷,飲着熱茶,隻能道:“他也是在平原門叫,可不會在外面這麼叫我。”
覃栩音掩唇而笑:“那回平原門後,我也這麼叫你。”
“你……”元君霄一時語結。
霍司決放下茶杯,看向覃栩音,她正微笑着,微微眯起眼睛,察覺到他的目光,還回眸一笑,他早習以為常,那杯茶水清苦,沁人心脾,以緻令他迅速捋清脈絡:“經此一遭,未受其牽連的隻有重峽峰。”
“重峽峰是得利者?”覃栩音垂下纖手,收斂笑容。
霍司決:“恐怕不是,名劍閣的人死在眉豐山,還是被兇手佯裝成本門弟子殺死,再到平原門,香囊線索指向慕容星筠殺人嫌疑最大,雖已洗清,但牽扯出他和林若寒的關系,觸犯宗門規矩,重峽峰于此,無利可圖,唯恐受其牽連。”
“既不是重峽峰,那會是誰?”覃栩音不解。
元君霄卻揚唇一笑:“簡單,不就是想讓參與名劍大會的所有人都不好過。”
霍司決狹眸一轉:“譬如?”
元君霄:“鳳昔公主頭一遭接手名劍大會,天下矚目,我不知朝野上下多少人等着公主出錯,但第一場次就發生這種大事,四大宗門禍不單行,無一受益方,那便隻有排除名劍大會以外的勢力。”
景明帝病重,朝中重權把握在兩個人手中,一個鳳昔公主,一個為景明帝胞弟的靖遠王,正因如此,朝廷劃分為兩個派别。
帝後二人相敬如賓,恩愛兩不疑,故此景明帝子嗣單薄,後宮形同虛設,可歎徐皇後早逝,膝下隻有鳳昔公主和悟德皇子,晃眼十幾年過去,四年前柳美人才得一子。
悟德皇子年僅十七,如今皇權把持在年二十又五的鳳昔公主手中,鳳昔公主聲名在外,是出了名的強勢。
女子當權,朝中大臣心存芥蒂,公主某些言行舉止又惹得一些老臣不快,她剛接手名劍大會便要收回劍陣,更是不得宗門人心,兩頭不讨好。
靖遠王那邊的人虎視眈眈,起初唯恐名劍大會出錯不了,如今鳳昔公主來這一出,他們幾乎不作為便可高枕無憂,再到第一場次的事故。
可霍司決笃定道:“靖遠王素來嚴謹,相劍師兇殺案漏洞百出,不是他的手筆,出手即便不成,亦是雁過拔毛。陛下最是看重名劍大會,若大會出事,一旦深查,鳳昔公主第一個要查的便是靖遠王,對他而言沒有好處,隻有壞處。”
覃栩音忽然道:“朝野上下,除了他,還有一個極有可能。”
元君霄呼吸一窒,心裡約莫有了個大概,緩緩道:“‘獨孤’?”
獨孤是一個姓氏,可這裡所指的“獨孤”卻是一個龐大組織,一個存在上千年的組織,它就像一張巨大的網,包攏滲透整個神州,無孔不入。
覃栩音:“是它。”
霍司決不由一笑:“的确像它的作風,夠陰毒,也很不計後果。”
“可它這麼做,似乎無利可圖。”元君霄蹙眉。
霍司決:“隻是目前無利可圖,這水一旦攪渾了,利益可大着。”
月夜靜谧,隻餘風吹木葉聲,紫纓悄聲來到文韶殷的住處,見文韶殷一人靜坐在石桌旁憂思。
這位年過五十的掌門,身上背負的重擔不隻是眉豐派,還有文家。身居高位者,表面風光無限,實際往往身不由己,這就是權力帶來的痛苦,它注定要大公無私,左右為難。
文韶殷手持一封信歎息,紫纓此時走來,出聲道:“韶殷。”
文韶殷動容,折上信,起身道:“事情都已處理好了?”
紫纓颔首,看着她手上的信:“是文家來信了?”